回到家，艾從知道自己拒婚的事還沒完，低著頭站在客廳里等著挨罵。

艾從的母親孫渺說：「洪顏還不到二十四歲，沒定性，今天想和艾從結婚，也許明天就又看上別人了。這個婚事拒絕了也好，找一個更可靠的，否則三天兩頭鬧離婚也是麻煩。」

艾良廣點了點頭：「確實是，艾從現在的樣子，還是不要找那麼聰明的，一般人就行，免得把艾從騙了。」

「我公司前幾天招了一個實習生，小姑娘很老實，也努力，我覺得比洪顏合適。兩個人一起奮鬥，也是好事。」

「既然你覺得不錯，找個時間，讓雙方家長見個面，把婚事定了。」

「好，我來安排。」

艾從聽著父母你一言我一語就給自己找好了結婚對象，攥著拳頭，給自己打了半天的氣，抬起頭說：「爸、媽，我不結婚。」

艾琴說：「你沒聽到嗎？不讓你和洪顏結婚。」

「我聽見了，不管是誰，我都不結婚。」

孫渺說：「你已經到了該結婚的年紀。」

「可是哥和姐都還沒結婚呢。」

「成家立業，他們都在忙事業，既然你沒有事業可忙，就結婚吧。」

「媽，不管是洪顏還是別的什麼人，我不喜歡她，不結婚。」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我看好的人，一定會對你好的。」

「我不能和她結婚。」

孫渺看著自己的兒子：「你說實話，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艾從點了點頭，「我有喜歡的人。」

「是誰？我和你爸見過嗎？沒有進取心的不行，你們兩個不能一起混日子。是你公司里的同事吧？跑業務的，腦筋靈活，長的應該也不差，是業績排名第一的那個姑娘嗎？」

「不是她。」艾從咬了咬下唇，閉上眼睛，用從來沒有過的音量大喊了一聲，「我喜歡男人，不能和女人結婚。」

全家人都愣了，艾琴說：「同性戀雖然合法，但爸媽並不認可。」

「我知道。」艾從喊完了那一句之後就沒了底氣，只敢小聲地回了一句，就是因為父母反感同性。愛情，才一直不敢說。

艾良廣說：「和你媽看中的人結婚，我可以當你今天什麼都沒說。」

「不。」艾從抬起頭，「爸，我喜歡男人，和女孩子結婚只會害了她。」

艾良廣抄起茶幾上的水晶果盤就砸了過去，艾從下意識地伸手去擋，左手手腕處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

果盤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卻沒有摔碎。

艾良廣說：「把果盤撿起來。」

艾從撿起果盤遞給爸爸，艾良廣說：「砸哪兒了？」

「手腕。」

「伸出來。」

艾從伸出左手，艾良廣舉著果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腕上。

「爸……」艾從抱著手，疼得跌坐在地上，眼淚掉了下來。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還是堅持不結婚嗎？」

「不結婚。」艾從疼的眼前發黑，卻還是不改口，「爸，我喜歡男人，不能和女人結婚。」

「很好，給我滾出這個家，就現在。什麼時候你想和女人結婚了，什麼時候再回來，否則，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爸……」

「別叫我，我沒你這麼不要臉的兒子。」

「媽……」

孫渺轉身往樓上走：「你是我生的，我也心疼你，但是我支持你爸的決定，改不了就別回來，我們丟不起這個人。」

艾從望向自己的哥哥姐姐，他們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在這個家裡，父母的決定高於一切。

抹了眼淚，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進了自己的房間，聽到艾良廣說：「我會停掉你的信用卡，在你改掉喜歡男人的臭毛病之前，別想花我一分錢。」

艾從拿了自己的證件和一張儲蓄卡，打開寫字檯的抽屜，拿出一個盒子，與幾件換洗衣服一起裝進背包里。

咬著牙用一隻手脫掉西裝和皮鞋，換上自己的運動鞋牛仔褲，披上一件外套，拿著包走出房門。

「爸，我身上穿的、包里裝的，包括手機，都是我用自己賺到的錢買的，你需要檢查嗎？」

艾尋說：「你一直都聽話的，今天怎麼這麼倔？還學會頂嘴和挑釁了？趕緊服軟道歉，我送你去醫院。」

「我沒錯，為什麼要道歉？」

艾良廣說：「沒錯就趕快滾。」

艾從抬頭往樓上看，媽媽雖然進了房間，卻沒有關上門。

「爸、媽、哥、姐，我喜歡男人，不是錯，也不丟人，如果你們接受不了，這個家，我就再也不回來了。」

艾良廣指著門口：「滾。」

艾琴給他打開門，在他走出去後，低聲說：「去醫院。」

「我會的，謝謝姐。」

艾琴沒有再多給他一個眼神，關上了大門。

艾從站在門口，等到所有房間的燈都關了，才低著頭慢慢走出小區，又回頭看了一眼家的方向，打車去了醫院。

拍了片子，雖然沒有骨折，但是還是傷的很重，醫生給他打了石膏。

「醫生，我今晚可不可以睡在醫院裡？」

「可以讓你留院觀察一晚。」醫生看他紅著眼睛，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想著應該是出了事，好心地把他留下了。

「謝謝。」艾從刷卡交了錢，蹬掉鞋，穿著衣服躺到病床上，自己沒有順著爸媽的意思，肯定是永遠都不能回家了，一直忍著的眼淚又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