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鹿回到卧室，目光隨意掃過，眼角處一掠而過的光。

光？

目光很快定格在已然變得通透玲瓏的燈上，呼吸一滯，整個人頓在了原地。

周遭在光的映襯下，越發的模糊。那個他念念叨叨的小鬼，在眼前如畫卷一筆筆勾勒成形。

他早已忘記了呼吸。

「關鹿，關鹿……」喬童激動到更是語無倫次。

關鹿張開雙臂，動作自然的沒有一絲猶豫。

卻還是幸怏怏的把手放下，他忘記了，自己不能擁抱喬童。

喬童毫不介意，圍著他一圈又一圈，終於有一次，關鹿身上的光芒是自己給的。

「我聽到你說……」喬童興奮的眉飛色舞。

關鹿卻是臉色一變，想到那麼多有的沒的，耳尖泛紅，急忙反駁道「我瞎瘠薄胡扯，聽聽得了……」

「哦，好吧。」喬童自然不會想到關鹿會說那麼多和自己有關的話，要不然也等不到今天才出現。

對於喬童來說，就是墜入一場無盡的黑暗中，沒有聲音沒有盡頭。

是那句話不知翻越了多少山海，抵達到他靈魂的最深處。

愛豆的一句想你，說是走上人生巔峰都不為過。

忽然喬童就有了力量，他嚐試著凝聚起了自己的魂魄，好擠啊！

他從燈里鑽了出來，還有一點飄，有點不真實。

不遠處的關鹿，一動不動，眼裡是星辰遼闊。

他一遍遍叫著名字，又見關鹿張開了雙臂。那個他喜歡了五年的人，從網路到現實，再到眼前。

怎麼瞎瘠薄扯到想自己，這個問題喬童沒來得及細想。關鹿的小心思，他也不知道。

一種熟悉的聲音鑽入耳中，眼前是天羅地網，喬童沒來得及多說一句。

「喂！」關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憑空消失？

燈還是原來的燈，他急忙湊上去，裡面確實沒有一魂一魄。

證明著自己剛才不是在做夢，關鹿的電話很快打了出去，今天時辰還早。

「關！寧！山！」

「在我這，在我這，剛準備打給你。」關寧山看了一眼憤恨不平的喬童，這架勢不惜要動用怒氣了，緊忙把電話聽筒打開。

關鹿興師問罪，「你怎麼回事，喬童才剛剛回來，你……」

「非常急，聽我說。魂魄分離意味著鬼魂有自我滅亡傾向，一旦再度聚合，黑白無常便會儘快抵達送它完成輪迴，我是在救他，也是在幫你！聽懂了嗎？」

「怎…麼救？」關鹿不知還有這一層，嘴上也沒有了強硬。

關寧山簡潔明了，「自願分魂，放入最親近之人夢中，有百分之三十可能躲過此劫，以後除非它樂意，否則黑白無常不會知道世上還有它的存在。」

關鹿沉默了，真的要留下喬童不可嗎？

「百分之三十……」喬童下意識的念叨著，像是在思考。

關寧山做到這一步也是因為關鹿難得因為這個鬼魂和自己開口，而不是喬童是誰，喬童是否幫過自己。以為喬童有抱怨的意思，轉頭說話時，難免語氣不善，「對，百分之三十的重生和百分之百的輪迴。」

「前者，怎麼做？」喬童一瞬間便做出了選擇。

關鹿也聽到了，想罵的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他怕自己心軟，也怕喬童當真。

關寧山拉著他飛奔到喬童家，此時已是傍晚。

屋內呼吸聲清淺而有規律，喬童按著他的指示下忍著劇痛一分為二，鑽進兩人夢裡。

他是自願，也是執念深重。

那本該是最心驚膽戰的一夜，被發現帶走，或是漫漫長夜後脫逃，都只有喬童一人承受。

但他不孤獨，反而是人生中最心平氣和，淋漓盡致的徹夜長談，和他的父母。

他一一寬慰，緩緩道來，說他無與倫比的做鬼體驗，說他從不曾埋怨過父母。

天亮之後，他賭到了百分之三十的重生。

喬童父母夢醒，心中的陰鬱盡散，那些被死亡籠罩，不放過自己的日子終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