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掛了電話的鄒宇氣的直搖頭，「估計是到附近的什麼小旅店......你懂的。那種地方不用身份證，就憑治安亭那三個值班警，還沒辦法幫我們展開調查。」

霍思憶沖著他的側臉翻了個白眼，「裝什麼裝，想讓我幫忙就直說，我還能收你錢不成？」

鄒宇呵呵一樂，轉而沖著半懂不懂的伍得得擠了擠那雙亮晶晶的狐狸眼。

把個伍得得整的心頭一激蕩，方向盤差點跑偏。

這空檔，後排的霍思憶已經坐正身子，將手機放在耳邊，然後就保持這個動作，保持了很長時間。

伍得得忍不住瞧了眼後視鏡，正好瞅見霍思憶面無表情地重撥電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後排陡然傳出發自聽筒的怒吼。

伍得得再次看向後視鏡，而鄒宇索性轉過頭去，就見霍思憶眼含壞笑地舉著手機，跟自己的耳朵拉開一臂遠的距離。

於是，聽筒那邊憤怒到極致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到車內三人的耳中，「姓霍的！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幫我個忙。」

「不！」

「很急，只有你能幫這個忙。」

「去你//大//爺的吧，我警告你，你要再敢騷擾我，我TM......」

「事若辦成，我就讓小溪給你和你老婆畫張畫。」

這話過後，車廂內陡然安靜了下來，除了車子的轟鳴聲，什麼都聽不到了。

伍得得第三次好奇地瞥了眼後視鏡，發現霍思憶已經將手機放回到了耳邊。

過了幾秒鐘，就聽霍思憶對電話那端的人沉聲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呃......那次不算......呃......那次，好吧，那次，算我不好，但你知道，事出有因嘛，也不能完全怪我，你說......好好，你先別發火，我就問你，我什麼時候拿小溪出來騙過人？是吧？對嘛。嗯？你說......這,我說，憑咱兩的交情，有必要做到這份上麼？哦，好好好，就依你，行了吧？那你聽好了，我可就說一遍，我發誓......額？還要把名字加上？這麼嚴格？行行行，聽的你，我霍思憶發誓，如果這次騙了喬老二，就乖乖讓他把我跺了喂狗。」

前排鄒宇胳膊肘撐在車窗上，肩膀十分可疑地抖動個不停。

「我稍後把車牌和司機姓名以及手機號都發給你，你找到她之後，直接幫我們問幾個問題。就問一下本月四號凌晨，他是不是在G70上高速的支路口收費站附近，載過一個女人進入市裡，問他一下那個女人的相貌特徵，搭車理由，上車後說過什麼，以及在哪兒下的車。欸，等一下，這事兒挺急的，所以......現在是......晚上九點，如果十一點之前我得不到確切答案，那我們之間的約定，便一筆勾銷。別罵人嘛，小溪的畫~~」

掛了電話，霍思憶看著窗外，笑得格外開心。

「咋了？你是不是又耍他了？」深知他惡劣性子的鄒宇扭頭問。

霍思憶笑得像個剛偷吃到雞的狐狸，「他自己都忘了，他本名並不叫喬老二，老二是我們給他起的諢名，當初他還拚命抗//議來著，嘿嘿嘿......」

鄒宇跟著笑，「我說你差不多得了，不就一幅畫麼，答應了就給人家。」

「我本來也沒打算賴賬啊，就是覺得現在已經完全放棄抵抗的他，聽到老二這個原本無比排斥的諢名毫無反應的模樣，莫名有些好笑。」

鄒宇呵呵笑著轉回身去，「直接送你回去，還是？」

「直接回去。家裡有吃的，不用另買宵夜了。」

一聽這話，鄒宇又騰的一下轉過身，笑嘻嘻看著霍思憶，「那是不是見者有份吶？」

「除非你負責把碗洗了。」

鄒宇不情不願，「你家不是請了保潔阿姨麼？」

「保潔每兩天來一次，今天剛來過，難道你想讓我把碗筷留到後天？」

「那洗碗機呢？」

「就幾個碗，用什麼洗碗機？再說了，我就喜歡用全自動人型智能洗碗機。總之，洗，就吃，不洗，就沒得吃。」

不等鄒宇繼續討價還價，伍得得已經忙不迭接過話頭，「我洗，我會洗的，這是應該的。嗯，我還可以幫著打下手，我在家，也經常幫我媽打下手的。」

霍思憶打了個指響，沖鄒宇道，「瞧瞧人家這覺悟，再反省反省你自己，就你這樣，還好意思當人家師父？別人家一個好好的根紅苗正小苗苗，被你給帶歪了。」

鄒宇眯起似笑非笑狐狸眼，伸出一根手指頭戳戳伍得得的面頰，「欸，小苗苗，你自己說，怕不怕被我給帶歪了？」

伍得得麵皮漲的通紅，十指緊扣方向盤，雙眼死死盯著前方的路，嘴上磕磕巴巴的回答，「不，不，不怕，鄒副隊，你很好，特別，特別的好，只要鄒副隊你不嫌棄我笨，我就，就一直跟著你。」

車後排，霍思憶笑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說笑間，他們的車今天第二次駛入，霍思憶和顏小溪所在的小區。

彼岸畫室，燈火通明。

從外面看，一樓到三樓的每個房間的燈，都開著。

連院子里，也亮著燈，只是沒有室內那麼亮而已。

「小溪怕黑。」進院門時，鄒宇在伍得得耳邊輕聲解釋。

伍得得瞭然地點點頭，隨即，渾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再次被趴在落地玻璃窗上沖他吐醒目藍舌頭的『小藍藍』，嚇得根根豎起。

「嘿，真是難得，看來它還挺喜歡你。」

邊說，霍思憶邊沖著落地窗內的『小藍藍』吹了個口哨。

小藍藍回以歡快的，用尾巴敲擊地面。

伍得得也擠出一個笑容，沖著小藍藍，揮了揮僵硬的手指。

其實，他沒那麼好，真的不必對他太喜歡，真的。

幸好進屋後，小藍藍沒對伍得得表現出更多的興趣。

伍得得呢，也以打下手為名，一頭扎進廚房，沒再出來過。

客廳內。

鄒宇戳戳趴在小溪腿上的小藍藍，「它是不是又胖了？」

小溪面帶憂色的點了點頭，「整天光吃不動，能不胖麼？我還特意查過蜥蜴太胖了對健康有沒有影響，但大家好像並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要不，給它找個女朋友？」鄒宇瞎出主意，「不是都說，愛情使人憔悴麼？估計這道理擱蜥蜴身上，也好使？」

「那得等明年春節過後了。哥查過，說每年只有那個時候才可以。時間不對的話，會互相打架的。」

那口吻，那神情，像極了為兒女操心婚事的媽媽。

鄒宇忙安慰，「幸好咱們藍藍是男生，男生長得壯一點，更得女生喜歡。」

這話正好被來叫他們吃宵夜的伍得得聽見，嘴角不自主抽搐了好幾下，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心情，「那個，吃飯了。」

小溪將藍藍抱到地上，拍拍它那不知道是不是屁（敏感詞隔離）股的後半段，哄著，「乖，晚上沒有肉肉了，把水果吃光光，然後就去睡覺覺。」

順著小藍藍扭搭扭搭的爬行方向，伍得得這才注意到角落裡的落地水族箱前，擺放著一盤切好的哈密瓜。

這伙食標準......

難怪這小藍藍，比正常同類藍舌石龍子，竟然大出半個身子。

說是霍思憶下廚，其實也就是把雪櫃里老宅昨兒剛送來的菜餚湯品，拿出來熱一下罷了。

不過，就算是二次熱過的，也完全不影響口感。

反正至少他們四個，吃的很是滿意。

鄒宇砸吧著嘴稱讚，「不是我說，你家老宅這幾位廚師的本事，拿出去就是五星級飯店行政總廚的水準。」

霍思憶抹抹嘴角，「他們原本就是從各個大飯店行政總廚位子上下來的，有的是遇到些不開心的事，有的呢，單純不想面對複雜的人際關係......總之就是，遠避紅塵，寧可終日待在老宅里，大多數時候，每天只要做十來個人的飯菜，採買備料之類的都不用操心，閑下來山裡走走坐坐，別提多愜意了。」

說著，指著廚房對伍得得道，「得得，廚房裡還有，等會兒你全都打包帶走，也算給你們隊里的同事加個餐。」

「行。」

伍得得爽快的點頭答應，雖然今天才認識，但他知道，他們都不是那種虛偽做作的人。

鄒宇這邊剛放下碗筷，還沒來得及擦嘴呢，桌面上的手機便又響了起來，低頭一看，嘀咕了聲，『老陸？』，隨即也沒起身，坐在原位，將手機接了起來。

「停機？」就見他眉頭陡然皺起，「這不符合常理啊，一般丟了孩子的家庭，都是不肯隨意更換聯繫方式的，就算萬不得已改了，也會去失蹤兒童信息庫及時更新......難不成這孩子丟了後，還發生過什麼不尋常的事？對了，其他八個孩子呢？......都聯繫上了？他們都不認識死者？而且也沒跟死者七年前打過工的地方，產生過交集？......只有這最後一個聯繫不上的，目前來看最有可能？」

霍思憶靜靜聽著，他知道，鄒宇重複的這些話，是刻意重複給他聽的。

「那你準備？不行，老陸，這樣，你把庫里登記的地址給我們，我和得得過去就行，我們年輕，少睡一兩晚沒問題，你這年前剛進過一次醫院，又連著熬了兩宿，今天就先到這兒吧，趕緊回去休息。我是副隊，這不是商量，這是命令，我命令你，立刻回家。」

待他掛了電話，霍思憶立即追問，「等我這邊的喬老二問出那個女人是哪兒下車的，我找你們誰去跟進這條線索？」

鄒宇沒回答，只是沖他眨巴眨巴貌似無辜的狐狸眼。

霍思憶立刻抬手拒絕，「別看我，我是你們誰啊？領你們工資麼？一天天的，生產隊的驢都不帶你們這麼使喚的，就是使喚了還得給把糧食哄一哄呢，我這倒好，又搭時間又搭油錢，連宵夜都搭上了，總不能連睡眠還要搭上吧？」

鄒宇還沒怎樣，伍得得率先不好意思起來，「那個，副隊，烏弘和蘇淼這會兒應該已經拿到主辦單位的參賽名單了，要不，要不讓他倆......待命？」

鄒宇沒好氣的斜瞪他一眼，「我是副隊，你是副隊？我是師父，你是師父？師父沒讓開口，做徒弟的就不能說話，這點道理都不懂麼？」

伍得得立刻低頭認錯，「對不起。」

鄒宇跺著腳沒好氣的往外走，「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給烏弘打個電話過去？」

伍得得趕緊跟上。

出門時，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