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星的相處，表面上看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但是顧青知道，自己假借出差之名不回家，把小孩兒嚇著了。

小孩兒不再親親熱熱叫他「哥」，不再要晚安擁抱，不再陪他去上班，甚至在家裡都不再主動與他說話了。而他找話題時，小孩兒與他對話的態度，就像下屬對上級，戰戰兢兢，唯恐說錯話。

顧青雖然很不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但是為了小孩兒著想，覺得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密也是好事，等小孩兒不再依賴他，受不了他的沉悶搬出去，沒有了朝夕相處，他對小孩兒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也就會隨之消失。

顧青的冷處理，讓高星誤以為他是喜歡這樣的疏離，更加覺得自己早已令他心生厭煩，只是不好表現出來而已。

兩個人各懷心思的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都想靠近彼此卻又要極力忍耐，刻意忽略壓抑的氣氛假裝一切如常。

高星在顧青出門後一整天都無精打采、表情木然，抱著顧青換下來的襯衫出神，而顧青在工作中脾氣暴躁，徐珊珊因為打錯了一個標點符號，被他直接罵哭。

下班回到家，都給對方一個硬扯出來的笑臉。

堪稱互相折磨的過了一個星期，萬世足來找顧青。

「幹爹，公司出事了嗎？」

「沒有。」顧青盯著電腦，眼神都不給他一個。

「為什麼大家都哭喪著臉？好像公司要倒閉了。」

「工作總是漏洞百出，還有臉笑？」

萬世足發現了顧青的不對勁，以前如果幾天沒有看到自己，他都會問東問西，比自己親爹還要操心，今天話不多說一句，就連笑容都沒有。

「幹爹，你心情不好？」

「挺好的。」

「耀哥哥帶我出去玩了，才下飛機。」

顧青「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一個字都沒多問。

「你和小星星都有禮物。」

「謝謝。」

「小星星呢？」

「應該是在家裡。」

「他沒有陪你來上班？」

「他為什麼要陪我來上班，他早晚都有自己的生活，難道還能陪我一輩子？」

顧青的語氣很沖，把萬世足懟懵了，看顧青就像看一隻暴怒的獅子，想要儘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我……我先走了。」

顧青嘆了口氣：「是我語氣太沖了，抱歉。」

「沒關係。」萬世足終究是放心不下他，小心翼翼地走近。

「你來找我，是有事吧？」

「我看中了一個劇本，想演裡面的角色。」

「不和沈耀一起？」

「不適合他。」

「什麼劇本？」

萬世足拿出手機點開微博：「是我關注的一個畫手，網名叫人人愛，他畫的完結漫畫被改編成了劇本，我覺得挺有意思，想去演。其實是想去面基，我和這個畫手一直都有聯繫。」

顧青放大了畫手曬出來的合同照片：「深海工作室？」給秘書部打了電話，「公司是不是和深海工作室有合作？」

「是，樊罄即將作為主演出演的《水漾少年》是這個工作室提供的漫改劇本，邢憫和苗子風也會參演。」

顧青掛掉電話，對萬世足說：「公司已經評估過了，沒有問題。不過見網友是有風險的，你和畫手很熟悉嗎？」

「熟悉。」萬世足打開私聊記錄，「他叫艾從，這是他的照片，他姐姐是律師，媽媽是做媒體的，爸爸和哥哥都是風投的副總。」

「我和他的父親有過一面之緣。」

「他還會帶一個朋友，余愛，你知道嗎？很紅的。」

「四季集團收購的經紀公司里最出名的藝人？」

「是，他被飛魚運動的於家收養，和四季集團的季家關係很好。我媽去年過生日，他們全家來祝過壽，我和他還挺聊得來的。你當時出差回不來，所以沒見著他。」

「既然他們都參與了，安全問題倒是有保障，劇本講的什麼？」

「是一個勵志故事，一幫子廢柴高中生組建了一支游泳隊，透過刻苦訓練拿到了市高中比賽的游泳接力冠軍，可以代表所在市參加全國比賽。」

顧青想了想說：「你把高星帶去吧，都是同齡人，應該能好好相處，比悶在家裡強。」

「好啊。」

顧青讓秘書安排相關事宜，很快就有了回覆：「劇組表示萬世足的形象很符合劇本，無需試鏡，隨時可以進組。」

「樊罄和邢憫什麼時候進組？」

「兩個小時之後出發。」

顧青看向萬世足，萬世足無所謂地說：「耀哥哥拍外景去了，反正我見不到他，隨時可以進組。」

「和他們一起去吧。」

「行。」

秘書出去後，顧青拿起手機，又放下，對萬世足說：「你給高星打電話，通知他要進組的事。」

「你怎麼不打？」

顧青翻開一份文件：「我很忙。」

萬世足撇了撇嘴，騙人，我進來的時候你根本沒有在工作。

「幹爹，你是不是和小星星吵架了？」

「沒有，你快點打電話，不要磨蹭。」

「好吧。」萬世足準備離開辦公室，卻被叫住。

「你幹什麼去？」

「出去給小星星打電話。」

「你要和他說什麼我不能聽的話？」

「沒有，就是怕影響你工作。」

「不會，就在這裡打。」

「好……好吧。」萬世足挪回辦公桌旁邊，怕顧青聽不清他們的對話，特意開了免提。

「小祖宗，有事嗎？」

顧青的眼睛還是盯著文件，但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小孩兒的聲音怎麼帶著鼻音？感冒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沒事。

「小星星，我要進組了，拍一個游泳隊的故事，應該很好玩，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高星很想拒絕，「是顧哥同意的嗎？」

「對呀。」

「什麼時候進組？」

「兩個小時後，你快去收拾東西，我這邊準備好了就去接你。」

「好吧。」高星停了一會兒，似乎要說什麼，卻是掛掉了電話。

「幹爹，我也去收拾東西了。」

「你們在劇組要注意安全，好好拍戲，不要喝酒，有事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

萬世足站立不動，等著顧青繼續囑咐，顧青卻催促說：「怎麼還不走？別讓高星等急了。」

萬世足出了辦公室，長出一口氣，幹爹是不是內分泌失調、更年期提前了？

司機開車到了顧青家樓下，高星已經在等了。

「小星星，你是怎麼了？生病了嗎？」高星蒼白憔悴的面容讓萬世足震驚。

「我沒事……」高星低著頭，「顧哥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

萬世足想著顧青板著臉的模樣：「有的時候，還行吧。」

「他已經很討厭我了，卻沒有把我趕出去，他真的是很好。」

「幹爹怎麼可能會討厭你？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高星搖頭：「他其實是不願意別人黏著他的，對吧？」

萬世足想了想：「家裡只有我最小，我有點怕他，不敢黏他，不過也確實沒見著他和我大哥的孩子有多親近。不過，也許你是不一樣的。」

「沒什麼不一樣。」

「肯定不一樣，幹爹擔心你在家會悶，才讓我帶你進組玩的。」

「難道不是他不想看見我，所以才故意支開我？」

萬世足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高星抬起頭，向他笑了一下：「抱歉，讓你和我一起煩惱。你怎麼會想要進這個組？」

「我認識劇本原作的畫手，先上車，路上給你看他的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