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沒能看清夢中男人的長相，迷迷糊糊中睡到了午飯時間。

她去隔壁屋敲門沒有回應，想到他們還沒回來，便前去芳酌樓尋找，孰知在芳酌樓一樓最醒目的位置，澄野竟和那人對坐下棋。

兩人下的是最古老的天地棋，八角形的棋盤上，雙方各有十二枚棋子，白方為天，黑方為地，冬月走近時，澄野入了陷阱輸掉比賽。

「承讓了。」沈行遠拱手致禮，看見冬月後驚喜地說道：「姑娘，我們又見面了，我與令兄打賭，能贏他一盤棋便能與你相會，如此看來，屬實不虛。」

「可我看你的眼神，並不是要見一面那麼簡單啊！」蘇眉擋在冬月身前，她對著沈行遠，眼裡透露著「不許把我姑姑帶走」的凶光。

「確實，我想帶姑娘逛逛這卓芳城。」沈行遠看向冬月，說道：「卓芳城素有『南花卓卓，千香芳羅』的美譽，若在卓芳城的春日裡不與佳人賞花，那可是人生一大憾事。」

「我可以陪我姑姑去！」蘇眉毫不示弱，繼續哼他。

「令侄真是可愛。」沈行遠笑道：「那我們也來一場棋如何，誰贏了，就有邀請她的權利。」

「可以！不過我要黑棋。」蘇眉毫不客氣地把沈行遠趕去對面。

冬月聽得一愣一愣，以為是他們的合謀之計，但一眨眼，澄野卻不見了。

冬月四處張望，發現澄野不知何時擠開圍觀人群，去往角落，他背對著她的目光，不知作甚。她看蘇眉十分有底氣，便過去找澄野，她剛湊近就聽見數數聲。

「澄野，你在幹嘛？」冬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數錢啊。」澄野轉身，壞笑道。

「我還以為你們擺棋盤是在對付他......沒想到，你們......」冬月低下聲音：「你們在賭棋。」

「你聽聽他們在說什麼。」澄野狡猾地攬過冬月，讓她去聽群眾們的交談。

「這種棋，果然還是看文化人玩才盡興。」一位白髮老人撫著鬍子說道。

「就是，沒點墨汁，不懂史事，連第一步都不會走。」他身邊的年輕人附和著。

「聽到沒，我們是文化人，我們是靠知識得來的錢，哪算賭？輸的人，是為自己的無知買單。」澄野假笑呵呵地對著冬月的眼眸，順便將錢收進錢袋。

冬月目光犀利，看向他的錢袋。

「行了行了，抱歉抱歉，就此一次，絕無下次。」澄野雙手合十，不再嘴硬，向冬月示弱的同時還抓她軟肋，委屈道：「錢是我管，事我操心，你是不知城裡開銷大，過了這卓芳城，我們就身無分文了......」

他知道她最討厭賭鬼，便彎腰拿肩膀碰了碰她的肩，見對方眉頭稍緩，再哄道：「不氣不氣，我們去看蘇蘇怎麼對付沈行遠。」

「沈行遠？」冬月還不知那人的姓名，又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和他接觸的？」

「就他，他叫沈行遠，我們一來就見他和那些老頭下棋，就過去隨便拉扯兩句......」

「隨便？」怎麼個隨便能讓澄野把她抖出去。

「就是把那香包拿出來和他相認了，他才搭理我們的......如果我們不裝作下套的樣子，那怎麼接近他，你說是吧。」澄野又示弱且無辜般地碰了碰冬月的肩。

冬月無話可說，氣呼呼地吐了口氣。

另一邊，蘇眉擺好黑棋，地府一皇兩將，四司五宮。而天府方則是一皇兩星，四吉五行。

八角盤為天下八方山河江水，以方位風水和棋子身份為基礎進行布局，誰先破將擒皇便是勝利。

兩人擲骰子，點數大的先出。

點數是三比五，沈行遠先出棋，他心情很輕鬆，挑選了最簡單的方法準備快速解決這一盤棋。

蘇眉知道對方輕敵，臉色平靜地選擇入套。

論排兵布陣，這一技能彷彿是刻在蘇眉骨子裡的，每一枚棋子在她手下能發揮最大效用。她用秋司棋最先霸佔了北方水相地，那是水屬相棋子的最佳歸位。

沈行遠明顯輕敵，並沒有把與之對抗的棋子放在那裡，而是將水庭棋移向東方木相地。

蘇眉抬眸注意到對方神色中蘊含的輕蔑，毫不猶豫地出兵皇棋將對方的天皇棋吃下。

沈行遠動作呆住，盤算不出自己何處輸了，就在他要評定蘇眉有誤之時，蘇眉不留面子的擠出四個字。

「薨都之戰。」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事因大家都知，棋盤中無法逆轉的棋局乃是歷史之爭，但大家都知的歷史又怎會再犯錯呢？

事實證明，若蘇眉不說，沒人品得出這場棋的結局。

「如何？不認輸嗎？」蘇眉目光沉穩，宛如一位身經百戰的巾幗英雄。

「我怎能不服......」沈行遠沒料到這小妮子有這等本事。

「很好。」蘇眉甩袖起身，動作瀟灑帥氣。

「她怎麼了？」冬月悄聲詢問。

「最近迷上下棋，又喜歡聽將軍的故事，可能是把自己當做將軍了。」澄野說完，咳嗽幾聲掩蓋笑意。

「這哪是想像啊......」此刻的蘇眉，氣質是如此與生俱來的出世決絕，冬月當然不敢相信這是扮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