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玗知帶著千憶離宮的時候夜市正是熱鬧時候，商販呼喊，遊人戲樂。

讓車夫停下之後，兩人走人了鬧市，抱著孩子的父親，推著吃食小車的小販，賣燈籠的老伯……各色的行人與他們擦肩而過。

「憶兒看這盛況如何？」辰玗知將剛買來的吃食放了一點在嘴中嘗了嘗，似是覺得不錯隨手將它遞給千憶。

千憶看著他嘗食的樣子心中一陣苦澀，將吃食接過來仔細品嚐，似乎要吃出幾分不同，連街邊小食也要試毒，為什麼會到如此地步？

「盛世下有暗涌，不明處不幸的人還很多。」

辰玗知點頭：「你要記住為君者要做的不是四海歸一，兵力強盛，而是要讓每一個子民都豐衣足食，生活安寧。」

千憶一愣，他還以為父親是打定他不回遼然了，如今看來並不是，只是多給了他一條路，鄭重點頭：「憶兒記住了。」

辰玗知帶著他繼續往前走，盛世？到底何為盛世？誰人知呢？

「父親」

千憶拉了拉辰玗知的衣袖，示意他看小攤上的發簪。他見過的，父親之前畫的娘親就是簪了一個類似的桃花簪。

辰玗知看了一眼，沒有駐足，只是告訴他：「當年那個是真的桃花。」

那個小姑娘自牆外翻進來的時候，最顯眼的就是頭上的桃花簪了，開的正艷的桃花，不知是從哪裡采來的，連切口都未精修就那樣簪在發間。開口就叫：「六哥哥！」時至今日他都不知她是如何識得他的。

「大概是前世見過。」每次問她都是如此調皮地回答，辰玗知的面色柔和了不少，忽明忽弱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縹緲，讓千憶不能肯定那是否真實。

兩人逛完夜市之後又去了一趟城樓，向外是夜色下起伏山巒的寂寥，向內是夜市將晚行人歸家的熱鬧，一片祥和景象。

辰玗知抬手劃過目之所及的地方。

「憶兒看見了吧，這就是百姓。」

千憶半懂不懂地看著辰玗知。

「但天下百姓並非只有目之所及的這些。」

「如今五國漠北父親皆帶你走過，這才是天下，這才是百姓。不拘於你是哪一國的子民，不拘於你是否是國君，是否是哪一國的國君。」

千憶並不是很懂只能點頭記下，辰玗知也不管他懂沒懂說完之後就緘口帶著他回府。

那是父親最後一次說起有關於為君之道，自那以後父親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當晚回府後辰玗知將睿老王爺給的扇子也收走了，理由是他那麼小不用拿一把扇子裝風雅。

那是父親第一次收走他的東西，回想了一下宴會上帶有幾分文雅氣息的皇爺爺，他記得多年前睿老王爺的王妃和他的好友一起葬身火海之後就再也沒有另娶，如今養在膝下的也只是一個沒有入族譜的孤兒。

睿王妃的娘家正是如今將要加入寧王府的蕭小姐母親的娘家，當年也是康寧數一數二的大族，但隨著睿王妃，蕭夫人逝世 昔日的大族已經漸漸沒落。

當年同睿王妃一起葬身火海的是秦門奇子，當年憑藉一手畫技聲名鵲起被睿王引為知交的秦莫離。

這些年秦家也漸漸離開了康寧，秦家已經隨著秦莫離的聲名迭起而繁榮，又在秦莫離離世之後迅速隕落。

父親為什麼會收走他的扇子？睿王府唯一奇怪一些的也就是那位沒有記入玉碟的養子，難道前朝餘孽的勢力已經如此大了嗎？

但父親明顯不想讓他摻和這些事他也樂得裝作不知道，想想接下來怎麼在釋凌生活，然後在聯繫父王談談他認祖歸宗的事才是他目前最重要的。

哦，也好久沒有和依依聯繫了，也要找一個時間給她寫一封信交代一下。

過了一日太子那邊一切安排妥當，，打算帶著人奔赴北江，雖然北江疫病還沒有全部解決但局勢已經好了不少辰玗昭樂觀，加之這一路過去北江還要不少時日他覺得等他到了北江疫病肯定都好了。

辰玗知帶著千憶去南城門送行，隊伍已經整裝待發，太子府也只來了皇長孫一人，不少隨行官員正在和家眷告別，此行並無什麼危險，但歸期遙遙，保守也要到明年夏天之前才能歸來。

千憶鄭重行了一禮：「此行有勞太子了！」

子寧叔叔，你看著吧，北江一定會治理好的，你那麼多年的心血不會白費的。

辰玗昭有些恍惚地看著千憶，愣了一下才失笑：「憶兒怎麼又稱我為太子了？」

「皇伯父」千憶改口。

辰玗昭點頭，回頭示意辰椹玥上前叮囑：「你們兄弟合得來可以多來往，椹玥記得照顧弟弟。」

既然阻止不了，兩個孩子又合得來那就往來吧，創造不了君臣佳話，還真可以創造一段兄弟雅談。

「兒臣知道了！」辰椹玥和千憶交換了一個眼神，點頭。

辰玗昭作揖：「康寧和椹玥就勞煩六弟了！」

辰玗知回禮：「應該的，大哥辛苦了！」

發兵一事已沒有再言的必要，但因為他發兵造成幾國之間關係緊張這是事實，他此行要和紆雲和允刖交涉，其中定然是不易的。

「盡自己所能罷了！」辰玗昭束手而立，這百年來的戰火紛飛也沒有什麼結果，苦了的不過是百姓，戰士，若能憑他這口舌止兵戈何樂而不為。

「這是顏家的信物，大哥收好！」辰玗知將一個木牌遞給辰玗昭：「正如蔡尚書所言，國庫確實空虛，要全部指望國庫怕是指望不上。」

「若有什麼需要直接找帶有顏家標誌的客棧交給他們去辦即可。」

知道先皇後出身顏家的人寥寥無幾，太子是其中之一，太子自小長於先皇後膝下和辰玗知關係親厚，知道的也多一些，也是因著這些辰玗昭可以肯定辰玗知不將皇位放在眼中。

辰玗昭將木牌接過來，道謝又不適合：「定不會辜負六弟和憶兒的期望。」

顏家的信物可以調動的東西多了，這樣一個木牌遞過來不僅是給他一個方便，同時也是對他的信任。

送走了辰玗昭，千憶父子一起回王府。

「我以為你會和太子一起去北江。」畢竟那是他們很多年的心血，還承載著子寧的期望。

千憶搖了搖頭：「天子的車馬太慢了。」

這一路有不少的隨行官吏，他們到了之後也不會直接投入治理，肯定還要對北江進行一定的考察，他已經準備好了熟悉的工匠在北江等候他們。

當然他肯定也要去，只是不是現在，等動工之後去一趟即可，要是騎馬不到半個月他就能到北江。

「況且父親會讓我此時去北江嗎？」千憶一臉赤城地看著辰玗知。

辰玗知的目光自千憶帶著面具的臉上劃過搖頭，自然不可能。

千憶滿臉無奈地看著辰玗知，其實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但他無力改變什麼，這一次見到父親之後他覺得父親的思維有時候有些奇怪，只是不知道這個改變是因為子寧叔叔的離世造成的還是因為四姑姑要回來了造成的。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