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年歲雖小，但口吻老成得不似豆蔻年華。

白曲被她一語驚得瞠目結舌，而一旁的蘇譽卻反而波瀾不驚，謙遜作揖，「姑娘批評的是。」

「罷了罷了，知錯了就不計較了。」劉曉棠雙手背在身後臉上露滿意的神情，雙手背在身後，「天色不早了，我要準備晚飯了。二位也早些回去吧。」

說著她沖蘇譽白曲二人擺了擺手，抬腿要邁進門檻。

好在白曲眼疾手快，先劉曉棠一邁進門檻，攔住了她，「姑娘留步。」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歪著腦袋玩味似的打量了白曲一番，笑道，「萬頃溝壑步難行，但行他處勿相擾。」

劉曉棠瞳色偏淡，像是門前湖泊里的清水一般清澈，但也叫人難以洞悉她的內心。白曲聽出了她話裡有話，卻無從得知她話外之音。

反倒是一旁的蘇譽上前一步，道，「我等知前路艱險，但是如若就這樣袖手旁觀，不是俠義之士所為。更何況，白曲的友人蒙難，他更不可能視其生死於不顧。」說著，蘇譽再一作揖行禮，畢恭畢敬道，「望姑娘指點一二。」

劉曉棠眯了眯眼睛，「友人？」

「是。」白曲答，從袖中取出沈沐留給自己的字條遞給劉曉棠。

泛黃的字條被劉曉棠小心翼翼地展開，只匆匆一眼，劉曉棠便洞悉了其中的端倪。她眉心緊緊一蹙，面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你二人隨我進來詳細說。」

她立即將字條收在袖中，轉頭窺視無外人後，伸手扯著白曲的袖子就往屋內拉。

待她將屋門上了門栓後，便將二人帶到了前廳。

屋內全然不似外頭雅緻清新，因日頭進其中光線晦暗，顯得有些陰森。各種經書器皿羅列其中，就連過道上都鋪滿了各式書籍。

書籍古舊，整個屋子內散發著一股老舊的灰塵味。金屬器皿上也結上了層層青銹。

白曲這個慣偷兒，即使身後跟著蘇譽，手也不免得癢癢。隨手拿起一器皿，仔細端詳了好半天。

那似乎是把劍，上頭的銹漬就像龍鱗一樣層層盤踞。劍未開刃，應該是作為禮器使用。白曲把玩著，卻見劍刃之間寫著「紫電」二字。

紫電……

這不是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名劍嗎！相傳得紫電者的天下，紫電一出風雲變色，萬頃土地遍生焦土。

若不是早早失傳，想必如今的武林並不太平。

白曲被驚得手一抖，手裡的劍立即要落在地上。

蘇譽見狀，伸手接住。眼帶怒意地瞪了白曲一眼。

劉曉棠瞥見身後的動靜，倒是不甚在意，「這把劍只是紫電的劍胚而已，真劍早已下落不明。」

蘇譽道，「古籍上多紫電的描述，卻並無畫像。這劍胚又是……」

劉曉棠說著已然帶二人來到了書桌旁，她伸手示意二人坐下，解釋道，「我家世代收集經書加以收錄造冊，名器則鑄銅成胚收藏鑽研，以次傳世。初代家主知此舉必須代代相承，又恐有心之士加害。故對外隱藏行蹤，每一任的家主名為劉曉棠。因此外界都認為劉曉棠是一活了數百年的老妖怪，自然也都不敢惦記了。」

劉曉棠笑了笑，為二人端過熱茶，「可是即使如此，歹人依舊登門造訪。劉氏一脈遷移數次，死的死傷的傷，經書名器也遺失大半。到我這代，就只剩下了我一女流之輩了。」

劉曉棠確為江湖傳言中的神話，人人只流傳其光輝的一面，卻不知其中的幾多艱難。也正因劉曉棠的名號神乎其神，更惹得有心之人下手。

聽及此，白曲忽然覺得這股悲涼之感有些熟悉。

油燈中豆大的燭火飄搖了幾許，劉曉棠娓娓道著，「我六歲流落瀛川，是名巧手沈沐救了我一命，將我安置在無水坊中遠離江湖紛擾。這份恩情，是我這輩子都還不清的。」

幫助劉曉棠的事情，沈沐從沒和白曲提過。白曲卻並不對摯友此舉有任何不滿，只是心裡不安感更甚。

因為沈沐既是與劉曉棠有關，這兇手擄走沈沐怕是有更大的陰謀！

劉曉棠拿出紙筆，對二人道，「接下來我要說的事，請二位謹記。」

言罷，她將沈沐字條上的上半闕詩詞抄錄下來，又用硃砂標記出其中含義。

「天地無極，飛花盈，這二者指的是無極門中的飛花令，沈沐怕是被無極門所擄。」

「無極門是什麼？飛花令又是什麼？」白曲努力回想自己聽的江湖傳言，似乎都不曾聽說無極門一詞。

而蘇譽倒是很快的反應過來，解釋道，「無極門是西域而來的神秘門派，其行蹤隱秘手段陰險狠辣在西域十分有名。據說只要肯下重金，不論是誰，無極門都能悄無聲息將人抹殺。」

「三爺的意思是，沈沐是被人下重金……」說到這兒，白曲再也坐不住，他立即從凳子上站起來，「西域是吧？沈沐他被帶去西域了是吧？我現在立即去西域把沈沐救回來……」

他念叨著雙拳緊攥，邁開步子就要往門外走。

「西域黃土千里，要找一座城尚且難於上青天，更何況是行蹤詭譎的無極門呢？你可知要往何處找無極門？」蘇譽上前，將他摁在椅子上。

「可是我不去的話，就沒人會救沈沐！沈沐他已經沒有人會……」白曲情緒激動，拳頭的青筋不斷忽閃。沈沐是他唯一的摯友，亦是一十足十的爛好人。不曾與人結怨的沈沐會被這樣的組織盯上，原因定是與白曲有關。

白曲不想讓自己的摯友因自己而受難，更不想失去摯友。

「我和你一道去。」蘇譽抓著白曲的肩膀讓他看著自己，「我和你一起救出沈沐，好嗎？」

白曲愣了愣，抿了抿唇，「可我們又怎麼才能找到無極門的下落？」

「我想，無極門必然是還留在中原的。想要尋找行蹤不難。幾個月前，沈沐曾來我這兒詢問過鬼面具的事情。」一旁的劉曉棠道，「你二人在來的路途中可與戴著鬼面具的人交過手？」

「我二人確實在名巧手的住處與頭戴青鬼面過了幾招。」蘇譽如實道。

「果然。」劉曉棠摸了摸下巴，「無極門中除門主外，下轄四大護法令，分別是青白赤黑四大鬼。其中的青鬼的名號就為飛花。」

「那麼就可以斷定，沈沐就是被青鬼擄走的了。青鬼帶走沈沐又是為了……」白曲說著忽然看向蘇譽，而一旁的蘇譽也看向了白曲。

四目相對間，二人默契地脫口而出。

「張府的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