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奶奶，我小時候是不是走丟過？」

蘇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緊張得不敢去看奶奶的表情，所以也就錯過了老太太先是震驚，接著滿臉複雜一副愁容的樣子。

老太太原本還想要繼續隱瞞，畢竟五帝錢也已經給蘇木戴上了，她總是天真的以為，可以像之前那六年一樣保著自己的孫子平安普通的過完一生。但是當他看到蘇木偶然間抬頭，烏青發紫的眼眶，微微凸起的顴骨，整個人佝僂著，帶著病態。老太太還是不忍心在隱瞞著孩子，讓他因為自己的身世更加費心。

「唉…你最近，是有了什麼變化嗎？」

老太太長嘆一口氣，緩緩坐在蘇木對面。

「最近，總是做夢。」

蘇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夢見一些小時候的事，但我都不記得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生日那天。」

老太太點了點頭，一臉果然還是躲不過去的表情。看了眼蘇木腕子上的五帝錢，嘴角嚅動好久，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

「你這孩子，從生下來就比別人特殊。」

「這麼多年，我都沒告訴你，其實你不光是農曆七月十五鬼節出生，還是子時末刻，陰氣最重的時辰。所以你天生就陰氣重，手腳冰涼。那個桃木劍，也是你落生的時候，我從高人那裡求來的。」

「你陰氣重，那些個不幹凈的東西就圍著你，桃木劍能讓它們不近你的身。」

蘇木想到了之前夢裡，那隻慘白的鬼手。

「但是，我夢見過一隻鬼手。」

老太太臉色變了變，眉頭緊蹙。

「你五歲那年生日，也跟我說看見一隻鬼手。那是你第一年自己剪紅紙公雞，那雞冠子缺了個角，半夜裡我聽見隔壁劉家的黃狗一直叫，擔心你出事，到你房間的時候看你醒著，你跟我說有隻手抓著你的肩膀。」

「屋子裡什麼都沒有，但是你肩膀上有個紫紅色的手指印。」

蘇木咽了咽唾沫。

「不…不是有桃木劍麼。」

「桃木劍平時能護著你，但你生日當天，陰氣重，鬼門大開，那些個惡鬼也出來了。所以每天生日都要剪個紅紙大公雞幫你驅鬼。」

蘇木像是聽別人的故事一樣，懵懵懂懂得點了點頭，他曾經有那麼幾個瞬間以為自己的那些夢或許是真的，但是當奶奶告訴他，那些真的是自己兒時的經歷後，就覺得後脊樑一陣陣的發冷。

「你從小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不哭不鬧的，有時候就盯著一個地方發愣。剛會說話的時候，總是指著沒人的地方喊哥哥姐姐，家裡大人被你嚇了好幾次，又因為你生辰不好，後來很多親戚也不敢到咱們家裡走動。」

「等到你五六歲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你可能真的可以看見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偶爾你會一個人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麼，去問你，你就說在跟朋友玩。」

「太陽下山之後，我從不敢讓你出門。」

「就這麼小心翼翼地，我以為一切都會這樣平平安安的……」

蘇木咽了咽唾沫，這些對他而言都非常陌生，他的夢裡現在也只出現了兩個鬼，但是奶奶的說法卻告訴他，從小到大，他甚至還跟鬼做過朋友？！

真不知道該說小時候的自己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奶奶似乎是解讀出了自己孫子的面部表情。

「你小時候就是傻，分不清是人還是鬼，看見了就要跟人家做朋友。」

蘇木：…………奶奶，你可以說單純，謝謝。

「但是這些為什麼我都不記得了？」

老太太盯著蘇木看了一陣，那眼神裡帶著三分責怪，三分後怕。

「還不是因為你把桃木劍給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