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到半夜了，葉轍清都沒有回來，林桅撒腿就跑出了宿舍。

果不其然，那人正按著他所說的，買了四瓶啤酒，一袋雞爪，坐在路邊呢。

街上一個鬼影都沒有，他低著頭，路上硬生生被他的眼淚打濕了一大片。

林桅嘆了一口氣，上前拿起一瓶啤酒，用牙撬開，瓶蓋隨便吐地上，咕嘟咕嘟給自己灌了幾口。「嗷嗷哭啊，哭出聲啊，看來還是不疼。」

葉轍清攥緊了拳頭，頭也不抬。

林桅冷哼一聲，剩下半瓶啤酒全部直接倒在了葉轍清頭頂。

葉轍清張開嘴，大喘了幾口氣。要在以前，林桅何時這麼對待過他？

「我就想知道，你他媽為什麼這麼喜歡劉檜柏？」林桅勾起唇角冷笑，渾身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葉轍清又大喘幾口氣，猛地起身，抹了一把滿臉的啤酒，終於爆發了，聲音堪稱嘶吼：「你他媽喜歡劉檜柏！你他媽喜歡劉檜柏！我他媽喜歡的是你！」

林桅還沒從葉轍清連著三句「媽的」清醒過來，就又被「喜歡的是你」給敲暈了。

他站在馬路邊，頓覺頭重腳輕。

「上次劉檜柏女朋友丟了手機，找不到劉檜柏，急的快哭了，我幫了她。今天，劉檜柏是來特意跟我道謝的。他說他們要出國留學了，如果還有機會見面，希望再見到你時，能別拿板磚拍他。」葉轍清望著罕見一臉茫然的林桅，終於把話說白了。

「嘭！」重物倒地的聲音。

「林桅！你怎麼了！救護車！救命啊！」

林桅最後還是沒有逃過趟醫院的命，他後腦勺猛烈撞擊在水泥路上，陷入了重度昏迷。

葉轍清則嚇得半死，一刻都不肯離開林桅。

「你都睡了半個月了，早就該睡夠了吧？醒來吧。」

「我知道我刺激到你了，居然被一個男人給喜歡了......是挺噁心的，但是...我也沒辦法啊......」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整一個豬頭，還莫名其妙的把劉檜柏揍了一頓。我當時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跟你回家了。也許是你的擁抱太溫暖了吧。」葉轍清低頭淡淡一笑，繼續道：「你好像對劉檜柏特別厭惡，開學才兩個星期就又把人給打了。」說到這，葉轍清又沒忍住笑了。

「後來我才漸漸發現，只要劉檜柏靠我近點，你就會很生氣很生氣。」葉轍清搖搖頭，嘆息：「為什麼？你總認為我會喜歡上他。」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你睡覺都能考滿分，還什麼都知道。而我，只能更努力，再努力一些，盡量不拖你後腿。」葉轍清緩緩說著，眼角一滴淚落在林桅的掌心，中指指尖似乎微動了一下。

「好多事情都很可疑，你居然說你坐過牢，那時你才多大啊？你比同齡人成熟很多，根本不像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還有...你為什麼總是不惜一切的幫我，護我？」葉轍清終是問出了他的所有疑惑。

「七月十八號...雨中，劉檜柏為葉轍清撐傘的那刻，他便以為是一輩子。咳咳，為了劉檜柏，他差點被後媽打死，才能轉校跟他上同一所高中。三年相處，彼此的感情兩人都心照不宣。大學一年級，兩人表達了心意，本以為一切會越來越好。但誰都沒想到，大二時，劉檜柏在校失手打死了人，他竟然跪著求葉轍清頂罪。劉檜柏承諾他，說啊，等他出獄後，兩人就一起出國結婚。可人這輩子有幾個七年啊？監獄讓葉轍清徹底變了，變狠了，邪氣了，動不動就爆粗口了，甚至還有了煙癮。出獄後，葉轍清才發現劉檜柏不僅事業有成，而且結婚了，孩子都兩歲了。他放棄了，決定不打擾劉檜柏正常的生活。坐過牢的經歷讓他走到哪裡都有污點，而劉檜柏作為市長，也不想讓他有好日子過。處處碰壁，被人指手畫腳，他頹廢了，索性便在gay吧當了服務員。他髒了，由內而外的髒了。終於有一天，他買了一箱啤酒，一袋雞爪，在路邊，邊啃邊嗷嗷哭，妝花的慘不忍睹。劉檜柏為了抹去他生命中唯一的污跡，終是派人開車碾死了葉轍清。」林桅的聲音因為許久沒說話，變得極其嘶啞難聽，還時不時卡頓，但他仍是堅持說完了葉轍清的一生，短暫而可笑的一生。

他費力地睜開眼，直直地穿透進葉轍清的靈魂：「而我，就是這個葉轍清。我，就是你。」

葉轍清怔怔看著他，淚水就這樣從眼眶墜落，轟然落地，眼神里是林桅從未見過的悲哀：「林桅，你不就是噁心我喜歡你嗎？至於編出這麼荒誕的理由嗎？」

「我」林桅話似在嘴邊，卻又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我走。」葉轍清轉身就走，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地上。但他仍頭都不回，幾秒鐘便消失在了病房。

林桅忍著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喘了幾口氣，罵罵咧咧道：「我他媽這輩子都不想在路邊喝啤酒啃雞爪嗷嗷哭了，准沒好事。」

現在真他媽想下床，逮住那小子，揍他一頓。誰操蛋的有閑空噁心他啊。真是的，如果說這世上有沒有喜歡的人，那當然...就只有他了吧。

幾分鐘後，一個耷拉著頭的人影以一種極其緩慢的腳步挪進了林桅的病房。

林桅勾起唇，某人果然還是那麼慫啊。

「林桅，我覺得我自戀到無可自拔了，怎麼辦？」葉轍清抬起頭，眼睛紅腫著，一副想哭，卻又強忍著扯開嘴角讓自己笑的表情，真是難看。

「那就沉淪吧。」林桅挑眉，眼角上勾，邪魅惑人。

葉轍清破涕為笑，一下撲到了林桅的身上，登時引起一聲哀嚎。

「葉轍清！你他媽是想壓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