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顧盼傾雙城,笙歌醉迷魂(上)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4608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18
鄭王的右護衛龍戰於太子府內青鸞閣殞命,聞此消息,在中眸光直欲噴火,而坐在他對面的允浩看似鎮定自若,但手中的茶杯卻驟然碎裂。
「這葉露晴,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在中沉聲道:「龍護衛死在慕容雪清的青鸞閣,為何你卻一口咬定是葉露晴所為?」
「我們宰相大人的女兒可是生得一副好心機,你兩次受傷,都是她手下人做的,又被我無意間撞見她試圖栽贓給慕容雪清,而且龍護衛死的時候,手上還握著那塊龍佩,此事也定同她脫不了幹系!」
「還是得當心著點慕容雪清,畢竟是將門之後,別把她當傻瓜,甭被人反咬一口還渾然不知,何況本來慕容家在朝中勢力便盛,若你只一味地削弱葉家勢力,說不定會造成朝臣一邊倒的局勢,於你不利。」在中語氣中不無擔憂。
「宮闈重地,量他們也掀不起風雨。」允浩神色稍霽,自袖中拿出份拜帖來,「昌珉今日進宮遞了份東西給我,有趣得很。」
「是什麼?」在中隨口一問。
「景國皇帝軒轅羿造訪,卻只將拜帖送到沈府,邀我明日過府一敘。」允浩玩味地看著在中精緻的側臉,別有用心地將拜帖遞到在中眼前,「若你明日無事,同我去會會先生的未來夫婿,如何?」
「先生的……未來夫婿?」在中半邊眉毛揚得老高,「你這話是聽哪個混蛋說的?」
「哪個……混蛋?」允浩狡黠地坐在在中身旁,食指豎在唇邊,故弄玄虛地瞪著眼睛,「我說了你可不要聲張,更不要向先生告密!」
「你說,我聽著。」在中大大的眼睛中閃著惡作劇的邪光,允浩又怎會看不出來,他就是算死了在中不會自打嘴巴,承認自己便是銀狐,所以有恃無恐地湊過去,悄聲道:「其實這是先生親口告訴我的。」
「胡說,我……我銀狐哥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軒轅羿,你可不要瞎扯!」在中惱羞成怒之下,差點露餡,但斜眼見允浩神遊的模樣,又暗自慶幸允浩未發現自己的破綻。
既然不想嫁給軒轅羿,那所謂的賭局又是為何?
允浩鳳目半闔,逼視在中雙目:「先生曾說,他同軒轅羿有一個賭局,若他輸了,便要嫁入景國,你想,若先生對軒轅羿沒那意思,又何必要打賭?」
「所謂的賭局,只是為了穩住軒轅,延遲景國發兵時間而已,銀狐哥只當軒轅是朋友,你可別亂想。」在中惶急地解釋,生怕哪天自己假扮銀狐的戲碼被拆穿引得允浩大吃飛醋,到時候受罪的還是他自己。
「哦——原來如此!」允浩作出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順手搭上在中纖腰,伸手抹去在中白衣上沾染的一點艷紅,「我不會輸的。」
允浩突如其來的鄭重其事讓在中迷惑不已,下意識地重複道:「不會輸?」
「對,不會輸給軒轅羿,怎麼著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是吧!明日你要同我一道去會會那軒轅羿嗎?」
「我剛進慕容軍不久,不能無故缺勤招人不滿,再說,軒轅羿點名要見的人是你,可不是我。」在中很清楚軒轅羿那傢伙,若有他在場,恐怕不用多說,單從軒轅的表情,允浩便能猜出自己同銀狐乃是同一人了。
「這樣也好,我去會會他,看看他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能讓先生這麼欣賞。」允浩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然而在中此刻只想趁允浩不在的時候往入殮房去一趟,不是不信任那些仵作,只是在中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龍戰乃是為葉露晴所害,青鸞閣可是慕容雪清的院子,若說沒兩個慕容家的狗腿子把門,肯定說不過去,而且龍戰作為鄭王的貼身護衛,自然也是非同小可,那葉露晴再厲害,也不可能在慕容雪清的院子無聲無息地殺人滅口吧。
「若你和軒轅不是生在帝王家,說不定你們還能做一對好兄弟。後天晚上宴請文武三甲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內務府已經安排妥當,屆時宮中也會加強戒備,我們所掌握的慕容和葉家的證據,也都移往沈府,以免有人趁機竊取,另外,青龍戰將那邊,我也會照先生的囑咐,讓他們把好各密道關口,一旦有人誤闖,先收押再說。」
「慕容雪清痛失腹中胎兒,想必兩家又會有所動作,這陣子你可得注意著些,可別因為貪杯而失身於那兩名女子。」
允浩以笑代答,在中卻莫名其妙地覺得有股子寒氣自腳底漫上,後天的晚宴他是決計不能到場的,否則這雙腿非得露餡兒不可,而有天因為遠在睢城,也無法趕回京師,到時候,還得另外尋個可靠的人易容成自己的模樣壓場才是。
思前想後,在中眼前忽然一亮:軒轅啊軒轅,不是我想拉你下水,誰讓咱倆體型相仿呢!
沈府,昌珉偷得浮生半日閑,正同葉露雪下圍棋,以免那小子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吵得他心煩,不過那小子棋藝著實太爛,他已經喝了兩杯茶,小憩了一刻,對面的人還悶著個腦袋瓜子,手上的白子圍著棋盤繞了一圈又收回面前,幽怨地瞪著昌珉:「你就不能讓著我點麼,這都第十局了,我十雨可是丐幫里的棋聖,連輸十局你叫我以後拿什麼臉去面對我眾多的追隨者?」
「就你?棋聖?我看是棋剩吧,不過你的自殺式棋路倒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我那叫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懂什麼!」
「分明是飛蛾撲火,好意思把自己說那麼高尚!」昌珉閑飲一口清茶,半點不留情面地揭露了葉露雪根本不會下圍棋的事實。
「那你知道飛蛾為什麼會不假思索地飛撲火焰嗎,明知是死路一條,卻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
又是這種似嗔還怨的表情,這小子一個大男人怎麼老跟個女人似的,情緒比六月的天還要多變,昌珉盯著棋盤,不去看葉露雪那星火似的眼眸,恰在此時,管家來報,稱葉家小公子葉盛宇求見,葉露雪身子一震,如坐針氈,心下惴惴。
那日葉露雪同昌珉同去赴宴,葉盛宇恰在席間,話不過三巡,精明的葉盛宇已經看出了她的身份,自那日起,葉盛宇便三不五時地往沈府跑,名為看望老友,實則是要葉露雪為他查明沈昌珉同太子以及第一商人的關係,並查出太子等人暗中搜集的慕容同葉家罪證藏在何處。葉露雪知道她這個弟弟心術不正,本不願答應,哪知葉盛宇卻以她的身份作為威脅,擔心昌珉知曉事實後疏遠她,葉露雪不得不虛以委蛇,只盼著昌珉能顧念著這陣子的情分,到時候在太子面前替葉家求個情,好歹保住一家人性命,所以最近也是收斂了小姐脾性,昌珉說東,她絕不往西,那間書房,她也再沒有涉足過,不過料想昌珉也已經將東西轉移了出去,就算葉盛宇派人去搜,也搜不出半點有用的東西來。
葉盛宇別有深意地瞥了葉露雪一眼,屈指指了指自己的衣袖,意思很明顯,要葉露雪將證據所在寫下藏於袖囊中,找機會交給他。
葉露雪看了看沈昌珉,卻發現自葉盛宇入府門起,昌珉的目光便一直集中在葉盛宇那張娃娃臉上,嘴角掛著歡迎之至的微笑,就連侍婢呈上的茶,都是御賜的龍井,心中說不出是擔憂還是妒忌,黯然地放下手中棋子,不著痕跡地騰出位子,站在沈昌珉身側。
「沈大哥,十雨兄弟,好像很怕我的樣子,難道我長得那麼不堪入目?」
昌珉聽葉盛宇這麼一說,才發現一向精靈古怪愛出風頭的葉露雪不知什麼時候躲到了自己身後,好笑的同時,又隱約覺出一絲危險的意味來。
若說昌珉真待葉盛宇如至交,顯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拋開雙方立場不說,昌珉同葉盛宇也未相熟到真正要稱兄道弟的地步,僅僅是兒時見過幾次較為投緣罷了,而昌珉入京許久,葉盛宇想來是早就收到消息的,為何那時不見他上門拜訪,這陣子,卻頻頻出現在沈府,昌珉本來也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現在觸及身邊人微微顫抖的手指時,眸中笑意陡深,看來,這兩人之間倒是有些淵源,當下,把葉露雪揪到自己跟前站定,將她摁坐在木椅上,推過一杯茶:「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還好意思稱什麼丐幫五袋弟子,先喝杯茶壓壓驚吧。」
葉露雪捧著杯盞,慍怒地橫了昌珉一眼,又迅速埋下頭去,避過葉盛宇探尋的眼神,幸好昌珉同葉盛宇相談甚歡,似未留意到葉露雪躊躇不安的神色,不過葉露雪仍是因為緊張而頻頻嗆咳,引得昌珉不時輕笑。
不多時,庭院中又有細碎的腳步聲漸近。
四周氣流仍是平靜祥和,沒有一絲波動,足見來人並無惡意,既非殺手,就一定是訪客,能在沈府自由出入而無需通傳,不是同沈家大少十分相熟,便是位高權重。
葉盛宇側身看去,見到來人相貌時,不禁有些迷惑,此人雖是相貌堂堂氣度不凡,但卻甚是面生,葉盛宇敢肯定京師中絕對沒有這號人物,不知道這沈昌珉究竟是從何處認識這等貴人的,葉盛宇盯著那人胸前隨著呼吸微微晃動的上好朱雀暖玉,大笑著迎了上去:「這位大哥真是好氣魄,有大哥在此,小弟都入不了沈哥的眼了,若大哥不介意,可否透露下您高姓大名?」
此舉頗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但配上葉盛宇那張娃娃臉,倒是相當,非但讓人無法生出怨氣來,反而覺得他更為可愛,昌珉含笑迎上,喚聲車賢兄,而後介紹道:「此乃相府小公子,葉盛宇,葉兄。」
被喚作車賢的男子抬起那倦怠的眸子,似有若無地瞄了葉盛宇一眼,又垂下眼瞼去,只輕輕抱拳,算作回應,倒是他身側那唇紅齒白的小廝調皮地笑道:「我家主子就這死相,公子爺您可甭介意,待小的回去稟明老爺子,看他還擺抽臉色給人看不!」
「嚴哥兒的威風倒勝過主子了!」昌珉打趣地一笑,又指著葉盛宇說道,「車賢兄乃梧州鹽商,貴氣的很,尋常人可高攀不上他。」
算起來,這梧州還確實有戶車姓人家,且世代經商,頗有些來頭,只是這車氏一族枝葉甚廣,葉盛宇也不確定是否就真有車賢這號人物,不過是商三分利,葉盛宇也不含糊,忙笑臉相迎。
「喂,你看看人家笑得多燦爛,你擺張死人臉給誰看啊,好歹咧咧嘴唄!」
葉盛宇看著被喚作嚴哥兒的小廝居然對著主子吆三喝四已經是驚愕不已,再看車賢竟真的乖乖扯了扯唇角時,更是驚詫難當:「不愧是車兄千挑萬選出來的人才,嚴哥兒真神氣!」
嚴哥兒卻道:「你說我凶就明說,神氣什麼?你是不知道,若小的我不強撐著點兒,以這死人臉那溫吞的性子,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騎到他頭上作威作福!」
「這……」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葉盛宇瞅瞅沈昌珉那一臉習以為常的樣子,也明白是自己大驚小怪了,訕訕地笑笑,問道:「車兄此次進京,想必也是要務纏身吧?」
「要務?」嚴哥兒好像是聽到笑話一般,笑得雙眼眯成一條線,「如果尋美人也算要務的話,那我這主子恐怕得被這要務纏一輩子了。」
「英雄配美人,天經地義嘛,再說車兄長得一表人才,哪家美人見了車兄還能不動心,莫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仙子與否我倒是不清楚,只知道某個傻瓜,整天茶不思飯不想,命都不要地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轉,一路追到京城,打聽到了美人的住處,卻不敢直接找上門去。」
葉盛宇只見車賢那倦怠的眸子在聽到「美人」二字時露出淡淡的笑意,而後又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奇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這般美艷,車兄不妨說出來聽聽,這京城,葉某還有些朋友,說不定能促成一樁美事,了卻車兄心願。」
「還不是……」
「嚴哥兒。」
輕輕三字,輕易地將嚴哥兒的埋怨堵住,車賢自顧自地落座,葉盛宇瞧車賢那張含威不露的臉,始終推敲不出眼前男子軟硬如何,狐疑地坐在一旁,還待寒暄幾句,車賢又道:「葉兄,我同昌珉還有些私事要談,就不多送了。」
一杯茶尚未飲盡,便有人下了逐客令,而更奇妙的是,下逐客令的,居然是同為客人的車賢,而非沈府主人沈昌珉,葉盛宇別過臉去似要問沈昌珉的意見,昌珉只回以抱歉的一笑,葉盛宇自覺無趣,只得識相地告辭。
眼見葉盛宇跨出院門,葉露雪緊繃的一根弦才算是鬆懈下來,眸中驚慌之色尚存,眼前突然多出一杯寧神香茶:「葉家的兒子就那麼可怕嗎,能讓我們膽大包天的十雨小哥嚇得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見到個大官,當然會緊張,不要把誰都想得跟你一樣初生牛犢不怕虎!」葉露雪心虛地吼道。
「還能罵人就好,起碼證明你沒被嚇傻,我帶你出去逛逛吧,反正你下棋也膩了。」
「客人還幹坐著,你主人反倒走了,這像什麼話?」葉露雪埋怨地彈了昌珉的腦門一記。
「走吧,他們可不是我招待得起的,遠離是非,保命要緊。」昌珉提著葉露雪的衣領,揪她出門。
「看起來,這人很有來頭。」葉露雪被提著衣領,呼吸不甚順暢,仍不忘一抒己見,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