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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神

    「這可如何是好?」允浩佯怒道,「你就沒派人勸阻勸阻?」 「皇上,您不必再演了!」江侍郎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允浩,「微臣輸了,下月初五確實是黃道吉日,既然四位公主已經知難而退,臣建議,您和金將軍下月初五便完婚吧。」 事已至此,江侍郎也不是傻子,那些精彩絕倫的故事,尋常說書先生哪能編的出來;軍營重地,糧食皆由戶部提供,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鑽出那麼多羊肉來讓將士們打牙祭;那珊瑚樹,為何哪裡不卡,偏偏卡在城門上,還有,普通百姓怎麼會知道皇帝哪天成親?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金府和皇宮裡連成親時的燈籠、紅帳都掛好了,真當他一雙招子不亮麼? 「既然愛卿沒有意見了,那婚禮大典的事便交由你辦理了,辦好了重重有賞。」允浩大手一揮,「既然大事已畢,眾卿家便退下吧!」

    第三十四章 天地終有義,戲子非無情(上)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6660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18

    日上三竿。

    陽光透過窗戶落到床頭,已經醒來兩個時辰的允浩輕輕挪動右臂,左手緩緩將被子向上提,恰好擋住絲絲縷縷調皮的陽光,以免恬然沉眠的人被驚醒。

    允浩看了看床頭已經空了的玉露膏,不知是該感謝下藥的那人,還是該將那人碎屍萬段,好在他有萬全的準備,所以現在懷裡的人仍安然無恙,不過那藥性也著實霸道了些,不知道在中今日還起不起得來。

    看著在中眉宇間掩飾不住的疲憊神色,允浩又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昨日他已經將一切打點妥當,除非天塌下來,否則今日不會有人膽敢前來打擾。至於那個醉鬼軒轅羿假扮在中一事,經過昨晚他那麼不溫柔的舉動後,對方肯定也洞悉了允浩心頭的想法,是以,待在中醒後,少不了要佯裝問問他席間去了何處,竟讓那個景國皇帝鑽了空子,走個過場,也省得在中胡思亂想。

    允浩痴守著在中白玉般的面容,唇邊的笑柔和而溫暖,儘管腹中已經唱起了空城計,但那被壓在在中頭下的手臂仍舊未移動分毫。

    「你還不準備起嗎?」

    悶悶的聲音自被子下傳出,允浩眉毛一挑,繼續打量在中那精緻的容顏,細膩的皮膚下淡淡的粉色依稀可見,且那抹紅還有變濃的趨勢,原來,某人早就醒了,只是縮在被窩中等候逃脫的時機而已,換言之,金小九,害羞了。

    「不急不急,雖然良宵已過,可是能同小九多呆上片刻,也可聊解我心頭相思之苦,否則你入了軍營,咱倆又是聚少離多。」

    「你不是隔三岔五便到天香樓麼,這聚少離多又從何說起?」

    「一刻不見你我心裡都想得緊,幾天時間對我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何況我問過林御醫,第一次歡好之後你的身體可能會有些許不適,所以我可得好生照顧著,若一不留神害你除了什麼岔子,那我豈不是要孤獨終老了!」允浩說罷,伸手探探在中額頭,「還好,沒有發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在中靜靜地窩在允浩頸窩,懶懶地挪了挪指尖:「累,不想回軍營。」

    「下次不會了,我會更小心的,昨晚你睡過去後我有給你洗幹凈的,林御醫告誡過我的話,我都還記著。」允浩用臉頰蹭蹭在中散落的髮絲,「如果你起不來的話,我去向慕容無意告個假。」

    「好。」在中也不逞強,溫順地點點頭。

    「對了。差點忘了問,我昨晚如廁回來你去了何處,居然有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冒充成你,想混吃混喝!」

    「那個……」在中期期艾艾地道,「我見你如廁許久不回,便去尋你,恰好遇到有兩個宮女端著美酒經過,一時沒忍住,就多喝了幾杯,然後便見到銀狐哥派來的人,聽那人道明原委後,就一直呆在錦華閣中,等你。」

    「好在我目光如炬,發現了那人的小貓膩,哼哼,你可知,昨晚假冒你的那個小賊是誰?」允浩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迫近在中,眼神如膠,緊緊黏在在中臉上,在中清咳兩聲,問道:「誰?」

    「嘿嘿,說了你也不相信,那人竟是景國軒轅帝,許是相思成疾,才敢冒此風險入宮來,期望能同先生見上一面。」

    在中幹笑兩聲,敷衍稱是。

    「你說,若先生也對軒轅羿有那意思,我們就幹脆把先生作為和親公主嫁入景國,如何?」

    「你別亂點鴛鴦譜,銀狐哥他有意中人,但絕對不是軒轅羿!」在中簡直怒不可遏,再三澄清此事,允浩卻仍只當他同軒轅有私情,但轉念一想,又心下稍安,允浩有此一說,證明自己的偽裝尚未被識破。

    「哦?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仙人,才能折服像先生那樣的奇男子。」允浩撫著下頜,拐著彎自吹自擂。

    「這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之前幾件案子,總不能老是雷聲大雨點小,龍侍衛不能白死,無論如何,你得給眾將領一個交代。」

    「殺雞儆猴當然是少不得的,關鍵是,讓誰做替死鬼更為合適,今晚問問先生他老人家的意見,對了,現在慕容軍中情況怎麼樣了?」

    「從我統計出的數據來看,目前軍中,百人中,約莫三十人是我方人馬,至於將領,這段時間內,已經成功換入三名驃騎將軍,五名參將,十四名統領。接下來銀狐哥的計劃是,掐頭去尾,所謂掐頭,就是幹掉拒不歸順的死硬派,去尾,便是找借口,貶謫隨風倒的兩面派,而中間那派,動用有天留下的銀兩,收服。」

    「好,兩面派便貶去睢城戍邊,也好讓俊秀好好管教管教他們。」

    「說起睢城縣令金俊秀,近日收到有天的飛鴿傳書,倒是對那人讚不絕口,這世上值得有天這麼誇讚的人,我可真還沒見過。」

    「俊秀那孩子雖然心思純善,但辦事自有他的一套方法,否則我也不會放心地讓他擔當重任。」允浩道。

    「他日有機會去睢城,定要會會你們口中這位妙人。這日頭已經升至中天了,該起了。」在中費力地撐起身體,腰間的酸脹感使得他身子一歪,被子下滑,露出帶著曖昧痕跡的上半身,羞得他手忙腳亂地伸手欲遮,卻不期然撞上允浩調笑的目光。

    「現在才想起來掩蓋,不嫌太晚了麼?」話雖如此,允浩仍拉了被子,蓋住在中白皙的身子,「都怨我,昨夜的衣服已經破得差不多了,我差人給你備了新的,若你不想被他們瞧見,便先在被子里躲躲吧。」

    在中依言躲入被中,允浩見他藏好了,才對門外守候已久的小太監說道:「送進來罷!」

    「不該看的東西可別亂看,小心著這雙招子!」

    這太子府中的人愈來愈不懂規矩了!

    小太監將衣服放在床頭,本擬再窺探一二,卻被允浩一聲恫嚇嚇得連滾帶爬奔出屋外,戰戰兢兢地闔上門,再不敢探頭。

    「要我幫你穿麼?」允浩拈起衣服便要往在中身上套,卻被在中一巴掌打偏,「你,穿好衣服,出去!」

    「為什麼?」允浩不樂意地撅嘴,「以前我們同吃同睡同沐浴更衣也不見你避諱,難道你擔心……我雖然愛小九,但絕對不會不顧你的身體狀況胡來的,這一點我可以打包票!」

    「你!滾!」在中臉紅如火燒,卷地風襲,一地衣袍裹著允浩飛卷出門。

    後據鄭氏王朝解密文案記載:世宗宮宴次日午時,鄭氏太子允浩環抱錦衣,赤身立於中庭,內侍噤若寒蟬,太子雖面有赧色,仍笑意盎然,此事盛傳一時,慕容與葉兩位良娣態度不明,宮人眾說紛紜,後為世宗極力壓制,此事終成千古疑案。

    花無百日好,早在昨夜作出那決定時,在中已經想到會有現在的狀況,但當對上軒轅羿那夾雜著濃烈心碎的眸光時,仍不免內疚。

    差如詩看茶後,在中便坐在躺椅上,等著軒轅興師問罪,哪怕因此而造成戰火早起,他也只能認了,愧對老鄭王,愧對黎民百姓,這罪名由他一力承擔便好。

    在中拈起桌上的茶點,看也不看,順手塞入口中,卻是食不知味。

    「你……」軒轅羿欲言又止。

    在中使勁咀嚼著口中物事,飄忽的眼神始終拒絕同軒轅羿對視。

    「你別擔心,我沒有埋怨你的意思。」軒轅羿終於換上了溫柔的笑容,伸手抹去在中唇邊的褐色渣滓,伸到在中眼前,「我想說的是,你把茶葉餅子塞嘴裡去了。」

    在中一愣,噗的一聲,一嘴的茶沫星子噴了老遠,端起清水漱過口後,又嚼了幾口桂花酥,這才空出嘴來埋怨道:「你早看見了為何不說?」

    「這是對於你昨晚的不公略施薄懲,下次,可一定要記得我們的賭約哦。」軒轅羿

    「你……原諒我了?」在中不敢置信地看著軒轅羿,疑心是自己會錯了意。

    「這次我不計較,只要你以後,別再棄我於不顧就好,起碼在我們賭約期間,讓我覺得自己不是在空守著一場虛妄的夢。」

    「你的不計較,倒讓我無地自容了!」在中笑嘆道。

    「那為了不讓你痛苦自責,看來,我不得不……」軒轅俯身,雙唇迅速觸上在中眉心,淡如青煙掠地,輕似蜻蜓點水。

    「師兄——」

    「呵呵。」軒轅戀戀不捨地退開半尺,「現在,公平了。」

    「師兄——」

    「這是松漿玉露,活血化瘀的,你明日還要前往慕容軍營,若被人看見身上的痕跡,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你比我清楚。」軒轅見在中那微紅的臉,扯出抹笑來,「如果你不想覺得虧欠我,我可不介意再……」

    一語未竟,手中的白瓷瓶已經落入在中掌心。

    「我有那麼可怕麼,為何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豺狼一樣?」

    「師兄美意,我若拒絕,豈非失禮?」在中道。

    「既然師兄弟之間無需計較,那麼,這個東西,你也應該能收下的,是麼?」軒轅羿牽出脖頸上戴著的朱雀暖玉,瑩潤的朱紅中,絲絲紅線淡淡浮動。

    「這是——」在中登時臉色大變,「軒轅,你!」

    「難得看你露出這麼緊張的表情,我知道你向來都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能夠讓你袒露心緒者,一定是你所信任的,我很高興。」軒轅羿雙瞳熠熠生光,淡定如在中,亦不禁為之動容。

    「我終於知道為何你下山不及半年,那強健的身子就變得這般弱不禁風了。」在中右掌托著那塊紅玉,凝睇片刻後,終是將那朱雀玉又戴回軒轅羿頸上,「朱雀國雖小,但因神明庇佑,條件可謂是得天獨厚,要得到這朱雀暖玉,你也定是付出了不少代價,這麼多年來,這雙腿雖然有些不便,但我也已經習慣了,倒是你現在的身子骨,若無這暖玉護著,只怕難以熬過下個寒冬,有這塊朱雀國的振國之寶庇佑,才能將我們的賭約繼續下去。」

    「你雙腿頑疾乃是因我而起,試問我又怎麼能夠坐視不理?」

    「腿疾可另覓療法,但你這半條命,卻一定要給我留著,師兄,即使是死,你也不能因我而死,如果你真的想還我那份情,就必須吊著你這條命,用你的餘生來補償我。」命如詩取來一份卷冊,在中將其交予軒轅,又道,「這《千書冊》乃是我當年在鬼醫處療養時,吸取其畢生所學集成的養生秘術,我看你那侍婢煙兒挺機靈的,估計深宮內院中也就只有她能製得住你,你且叫她好生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將你這條殘命多續上幾日。」

    「那丫頭見到這東西,定會高興壞了。」

    的確,李煙那丫頭對於軒轅羿的事向來很上心,甚至曾拐彎抹角地告誡他不能傷軒轅羿的心,在中瞭然,待到兩國事畢後,說不定還能稍微點撥點撥軒轅,謹防他錯失良機。

    「看到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明日我便啟程回國,如今景國洛家軍和錢家軍分庭抗禮,互不相讓,還能替鄭國那無良太子爭取一些時間,我盡量拖住他們,只是,你們這邊,也要儘快解決問題,不要,讓我,等太久。」最後幾個字,軒轅羿說得尤為艱澀,急促的轉身讓在中得以肯定,他看見的那抹水光,不是因為燈火,而是眼前的異國君主那莫名的傷懷。

    注視著那蕭索的背影,在中猶豫再三,終究,只吐出兩個淡如雲煙的字:「保重。」

    背對著他的男子故作瀟灑地擺擺手:「好好照顧自己,後會有期。」

    「青山不改——

    ——綠水長流。」

    對著空曠的屋子,在中夢囈般地回應。

    太子府,刑堂。

    叢叢樹影籠罩下,閃著寒光的刑具更顯得陰冷逼人。

    正堂中,戴著銀狐面具的男子手執硃筆,面色鄭重地對於手上的文案補苴罅漏,堂下三名內侍直直跪著,噤若寒蟬。

    雖然聽說過這個神秘的蒙面男子,夜深人靜時,也偶爾會瞥見這男子素白的身影出沒於太子府,每每現身,必有太子相隨,當時眾人已私下揣測過這男子的身份,孰料這年輕的男子竟是太子府新任刑堂堂主,本以為以這男子的年紀,閱歷必定淺薄,但當真正面對他的時候,那單薄身軀里迸發出的強烈壓迫感卻讓他們不得不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若是說錯一句,不止主子遭殃,憑葉相的手段,他們也斷然討不了好,雖說他們不過是青嵐苑中下等宮人,對主子的秘密知之甚少,不過論及抽絲剝繭,直搗黃龍,他們絕對是絕佳的突破口,因此葉相早就明裡暗裡告誡過他們,一旦他們作出任何對於葉家不利的舉動,不止他們,便連他們遠在宮外的宗親,亦會受到滅頂之災。

    香爐中插著的三柱香,已經燃到了底,隨侍在側的宮女換上另外三柱,裊裊煙霧彌散屋中,高居正坐的男子那原本便模糊的面容,更顯迷離。

    據說前任太子府刑堂堂主,乃是因徇私舞弊,不孚眾望,被謫往遠疆,而據資歷老的太子府宮人所述,那位堂主審訊的功夫,同剝皮拆骨不分軒輊。

    「前人舊曆,不足為訓。」沉沉的男音清遠如風,卻透著森森的冷意,「所以,在你們決定告訴我事實之前,我不會像那些愚蠢的官吏一樣,問諸多離題萬里的問題。」

    沒有問題,便意味著沒有提示,讓對方不知水的深淺,謊言,自然會漏洞百出。

    「哦,差點忘了。」銀狐自冗繁的公務中抬起頭來,「給你們一個善意的提醒,你們還有一個時辰可以思考,這三炷香,皆可維持一個時辰,公平起見,我取最後燃完的那炷計時,怎麼樣,夠寬宏了吧?」

    「小王也不得不提醒各位,莫要打著以車輪戰術拖垮先生的鬼主意,銀狐先生可是個朝乾夕惕,就連小王都不得不佩服的真男人!」一人被著夜露而至,笑容溫和,正是太子。

    「允浩,怎麼樣了。」銀狐一目十行之間,仍不忘招手示意婢女看茶。

    「清明,祭祖。」允浩習慣地坐在銀狐身側,雙手力道適中地替銀狐揉捏穴位,這是他遍閱皇家舊典覓得的偏方,無論如何,試上一試,總好過放任不理,「他們願意說了嗎?」

    「我已經差人去請林御醫了,他老人家認穴功夫精到,她們是生是死,只消林御醫動動手指頭便了。」銀狐將朱毫擱上筆架,面具下的臉忽然糾成一團,逸出一聲痛楚的輕吟。

    允浩敏銳地捕捉到銀狐突然顫抖的腿,大喜道:「先生,腿有知覺了麼?」

    「嗯。疼。」銀狐眉心緊顰。

    「疼是好事,起碼證明先生的腿還是有救的,只要多加註意些,假以時日定能恢復正常。」允浩一手抬起銀狐右腿,一手脫下銀狐足下蹬的長靴,以指關節按壓銀狐足三里穴。

    銀狐俯首,便見允浩專註的神情,臉上一燙,道:「你起來。」

    「徒弟替先生略盡綿力,本是理所應當的,聽說經常按壓湧泉穴可以增精益髓、補腎壯陽,先生若不想在以後的日子中永居下位,這個穴位,可是非常關鍵的哦。」允浩神秘地眨眨眼,沖銀狐露出抹曖昧的笑容。

    一聽這話,銀狐面具下的臉幾欲燃火,啐道:「這當口你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從明日起,每天早晚繞著皇城跑一圈,然後練習半個時辰射術,細讀半個時辰治國策!」

    「好!」面對銀狐明顯的發難,允浩不假思索地應道。

    「好。」銀狐突地捏起允浩下頜,「你說好?」

    「不好麼?」允浩作出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嚴師出高徒,我相信,先生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好,那就好吧。既然你覺得好的話……」

    談話間,允浩的指節,已經由足三里穴轉向湧泉穴。

    「林御醫說,湧泉穴能夠養胃,先生您為了鄭國日夜操勞,若是胃再不好,很容易生病的,到時候眾將士可得怨我了。」

    銀狐使勁地睜大雙眼,但依舊看不清允浩那低垂的眼睫下,究竟閃著怎麼樣的光芒,許是允浩手法獨到,許是七情六慾作祟,漸漸地,他竟然真的覺得有股暖意自胃部輸往四肢百骸,愜意地舒展雙臂,凝聚的精神正緩緩鬆懈下來時,身旁的宮女提醒道:「先生,香已經燃盡了。」

    銀狐放鬆的姿態霎時收斂,慵懶的目光瞬間似利劍一般射向跪地的三人:「想好要說什麼了嗎?」

    「……」三人面面相覷,皆不願做那隻出頭鳥。

    「不見棺材不掉淚!」銀狐輕輕點頭,懷抱藥箱的林御醫蹣跚而入,到三人跟前時,丟下個悲憫的眼神,三個驃勇的武士隨後走上前,手執黑布,蒙上三名宮人的雙目。

    當視覺受到抑制時,相應的感官敏銳度會急劇增強,更遑論是在如此特殊的環境下,即使看不見周遭的目光,三人亦覺如芒在背,連呼吸聲都輕似蚊蠅。

    在銀狐示意下,武士撩起三人水袖,各置一枚銀針在三人掌心,冰寒的觸感讓三人猛然一顫,卻縮手不得。

    「林御醫,您精通醫理,怎麼不給這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提個醒兒,有良知的人,應該會知恩圖報吧。」銀狐邪笑,任允浩替他穿上長靴。

    林御醫領命,清清嗓子,握著一宮女的手臂,指節熟稔地敲她臂上太陰:「內經記載,刺臂太陰脈,出血多,立死。」

    乍聞立死二字,那宮女嫣紅的唇瞬間轉為慘白,銀針自手心滑落在地,發出叮的一聲,此情此景下,那聲脆響尤為驚心。

    嘆了口氣,林御醫轉而觸上第二人匡上:「以銀針刺此處,陷骨中脈,為漏為盲,這麼美麗的眼睛,可就一輩子都看不見了。」

    頓了頓,一雙老手又捏住第三人第二腰椎與第三腰椎棘突之間:「此乃命門穴,若老夫稍稍施力,那麼姑娘你這輩子,恐怕就得在床上過一輩子了,我看姑娘你年紀尚輕,樣貌也不差,他日出宮,還能覓得位如意郎君,可這身子若是殘了,只怕就……唉!」

    「看三位的表現,應該也都是惜命之人,主子與性命,孰輕孰重,我再給一盞茶的時間,你們好好考量考量。」

    允浩安坐在銀狐身畔,專心聆聽,不發表任何意見,此處既是刑堂,自然該銀狐做主,即使他是太子,也沒有任何插手的必要,他相信,銀狐可以處理得很好。

    「不要哭,眼淚,不值得人相信,至少,我不會相信。」

    冰冷的聲音,像是喪鐘,在三人腦中炸響,嬌軀由輕顫轉為大起大伏,粉面通紅,喘息急促,如同被曝曬在甲板上的魚,心內翻江倒海,滔天巨浪將理智盡數淹沒。

    「三位姑娘切莫緊張,內經有雲,大驚大恐乃針刺大忌,當心誤了自己性命!」林御醫雙手合十,暗道抱歉。

    「紅粉一朝墮煙海,香殞紅塵誰人知。」

    低沉的男音中似乎還帶著絲絲憐惜,讓人疑心那帶著面具的男子原是天生悲憫,三名宮女身軀起伏的弧度稍稍緩和。

    「如果你們願意告訴我,那我,自然也會將心比心,想說了嗎?」

    指節一顫,三名宮女如蒙電擊,不約而同地大幅搖頭。

    「蝶一心赴死,不怨春秋無情!」

    尾音落,宮女一手臂一寒,宮女二匡上一痛,宮女三脊椎一軟。

    只覺溫熱粘膩的液體自體內緩緩流出,落入盛水的盆中,滴答作響,生命流逝的感覺使得宮女一那張俏生生的臉扭曲成奇異的紋路,體溫隨著那滴答聲愈來愈低,黑暗中似有勾鐮閃著厲芒,她身顫如風中殘葉,唇白如紙,淚水自面頰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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