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無憂天驕狼主,帥少金家九郎(三)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3965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20
種種理由,都與金九少相關,若換旁人看來,定以為他傾心於九少,然而,千葉蝶曾細心觀察過男子看九少時的眼神,裡面有心疼,有寵溺,卻唯獨,無關愛情,那眼神同當年的金在賢如出一轍。
他是真的無意,還是另有苦衷?
千葉蝶撫摸著自己的臉:難道,僅因為這張麵皮麼?
「我讓你曬芍藥,你倒盯著這藥篩子傷春悲秋起來了!」
沙啞的聲音透出些無奈,一隻枯瘦蒼白的手夾著筷子伸入眼下,千葉蝶眨眨清澈的眼睛,道:「你醫術刀工很好,是怎麼練的?」
「學著就會了。」金在賢輕描淡寫地應著,手上的筷子卻重重一頓,幾乎戳穿竹篩。
「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學的麼?」千葉蝶追問道。
金在賢停下手上的筷子,就在千葉蝶以為他要說的時候,他卻轉身離開,只拋下一句:你不會想聽的。
「如果,我一定要聽呢?」纖纖素手牽著布衣,不願放手。
金在賢站定,彷彿疆場上一把插入地心的紅纓槍:「很簡單,你聽說過庖丁解牛麼?」
「聽過。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
「當你是那被肢解的牛而非庖丁時,你的感受絕對會比庖丁深刻得多。」金在賢道。
「你什麼意……」
「我的意思很清楚。當你的身體曾遭遇過那樣的經歷時,你絕對會清清楚楚地記得每一處經絡,並希望那庖丁的刀能夠偏上哪怕一分一毫,只要切斷那該死的經脈,一切,就都結束了!」
千葉蝶無措地對著男子起伏甚是劇烈的肩膀,無力地看著男子漸漸遠去的身影,原以為只是熟能生巧,熟料竟是因為深受其苦,方能銘心刻骨。
臉上有些寒意,千葉蝶一摸,才發現,不知何時,已是涕泗縱橫。
天齊元年六月初五,蒼狼請和,帝攜金九於睢城蓮亭宴客,雙方相談甚歡。
花香,酒香,茶香。
允浩瞥瞥自己杯中的茶,再瞥瞥對面拓跋無憂杯中的酒,瞅見在中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指頭暗暗向右手邊無人享用的一杯陳釀五加皮移動過去。
方碰到酒杯邊緣,便收到在中凌厲的眼神,手不自覺地一縮,便在這一縮的光景,酒樽已被另一隻手不客氣地奪了過去。
「你不能碰酒。」拓跋無憂幽幽地念道。
允浩惱怒地沖著拓跋無憂吹鬍子瞪眼,眼珠子轉轉,左手舉著茶盞湊近唇邊,右手又偷偷摸摸地摸向一盤大閘蟹,剛碰到蟹腿,五指便被一隻柔荑摁住,再看大閘蟹,早已飛到了拓跋無憂碗中。
「油膩的東西不利於傷口癒合。」拓跋無憂妖媚地笑笑。
怨念地橫著張狂的拓跋無憂——手中的酒,以及那堆滿大閘蟹的碗,允浩砸吧砸吧嘴,努力嗅嗅鼻端的酒香,勉強說服自己將碗中的白水煮肉片看作是香辣美味的大閘蟹,剛露出沮喪的神色,便見在中白皙的五指橫到眼下,指間夾著盞茶杯,笑如春風。
「你傷還沒好,不宜喝酒,我都陪你喝茶了,你還不滿意麼?」在中晃晃手中的花茶,面上享受地眯著眼,心裡卻把林御醫從頭到腳罵了個遍,什麼身懷六甲不能飲酒,會影響胎兒發育,害得他最愛在前卻碰都不敢碰,真是冤孽!茶雖然是好東西,但和美酒一比,那味道簡直能淡出只鳥來!
嫌棄地斜著杯中花茶,卻又得強忍著酒蟲子鑽心的癢感,這下,在中更不待見拓跋無憂了。
「本王不就喝了你們兩罐酒,鄭王和金兄至於用眼神格殺本王麼?」拓跋無憂護著酒杯,明擺著哪壺不開提哪壺。
「金——兄?」允浩似乎嗅到不妙的味道,看著在中,「你們已經熟悉到這地步了?」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本王與金兄也是因為彼此敬重,才以兄弟相稱,鄭王氣度不凡,應該不會介意的,對吧?」拓跋無憂舉起酒樽,往在中茶盞上一碰,暗自留意著允浩的神情,「我自傾杯君隨意!」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拓跋無憂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四目一觸,立刻轉開,允浩和在中不約而同地轉轉手中茶盞,打定主意,以萬變挑他的不變,看他能撐到幾時。
「金兄,聞說睢城最有名的乃是位於昭華、月華之間的荼靡花海,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能請金兄做嚮導,一覽鄭國勝景。」
在中與允浩心下冷笑,眼下正值戰亂,昭華,月華作為鄭國西部屏障,更是處於戒嚴時期,哪能容人隨意遊玩,這拓跋無憂提這要求,明顯是給二人出了個大難題,若是不應允,憑兩國此時的盟友關係,未免說不過去,若是應允,蒼狼一朝變卦,鄭國便會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謝狼王盛譽,不過,眼下時局正緊,金將軍作為我國大將,若擅離職守,恐引起將士們的離心,待他日江山平定,朕親自為狼王引路,如何?」允浩淺啜口花茶,建議道。
「本王說過討厭你吧?」拓跋無憂撅著嘴,十分不樂意的模樣,「本王喜歡金兄帶路,即便是將來,也該由金兄帶路,對嗎,金兄?」
拓跋無憂明顯的態度差異倒讓允浩摸不透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不過換位思考,允浩卻得出兩個結論:一,拓跋無憂真的將他視為眼中釘,同鄭國結盟也只是幌子,說不定蒼狼同景國沆瀣一氣,只借著結盟的名義,前來探聽虛實;二,拓跋無憂同鄭國結盟是真,這麼說來,拓跋無憂其實並不討厭他,說不定,所謂的討厭,只是口是心非而已。
「帶路是沒問題。」在中道,「只是鄙人天生方向感比較差,萬一將狼王帶到什麼窮山溝里害得狼王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那可就罪過了!」
「不妨事。」拓跋無憂嫣紅的唇輕抿,彷彿還帶著些許羞澀,「同金兄一起,便是刀山火海,本王也甘之如飴。」
這拓跋無憂是在蓄意試探,抑或是存心挑撥?
允浩放在桌下的左手輕輕勾了勾在中的右臂,在中立刻興高采烈地挽上拓跋無憂的胳膊:「允浩,原來我並非單相思,賜婚吧賜婚吧!」
拓跋無憂瞬間彷彿吃了大便一般,臉上呈現出不青不紅的顏色來,飛快地瞥眼允浩的臉色,見後者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斜眉一挑,而後一落,竟然抓著在中的手,細細端詳:「金兄,你我雖都是男兒身,但你若有意嫁給本王,本王也定不會虧待你,且你我成婚,對於鞏固我們現在的盟友關係也十分有利,你說呢?」
好傢夥,夠沉得住氣!
在中皓腕一揚,剛好搭上拓跋無憂白皙的頸子,白紗下,手臂有意無意地晃過拓跋無憂的眼睛,無暇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淡青色血脈,拓跋無憂頸項下意識地一側,而後又忽然靠近在中臉頰,故作親昵地摩挲著在中凝脂般的皮膚:「金兄這意思,本王可以視作,你答應了麼?」
「難道狼王希望在下拒絕?」在中反問道。
「那麼,鄭王的意思是?」拓跋無憂攬著在中的腰身,看著允浩。
「這婚嫁之事,朕本無權幹涉,奈何金將軍乃我國大將,其一言一行,都攸關國體,這,還真有點難辦。」允浩為難地摸著鼻翼,捕捉到拓跋無憂眼底的喜悅之色後,頷首道,「這樣吧,若狼王不介意的話,大可入贅金家,如何?」
「鄭王是開玩笑麼,本王乃一國統帥,怎可棄蒼狼於不顧?」
「這麼看來,狼王也並非對金將軍用情至深嘛!」允浩對拓跋無憂笑笑,「不過,狼王您若是能夠拿出合理的報償,朕也並非不可割愛。」
在中配合地微笑,弧度剛好,不媚,卻透著舉世無雙的清麗,不妖,反而略帶些難得的清雋與陽光:「狼王,怎麼樣,您的誠意,是否足夠呢?」
「本王連議和書都簽了,難道鄭王還不滿意麼?」拓跋無憂臉暗得一暗,往椅子外挪動一分。
「唉~」在中單指按住拓跋無憂嫣紅的唇,「狼王這話可就不對了,議和書和聘禮,怎麼能劃等號?」
「那美人,你待如何?」
「很簡單,清風嶺以內,一百里,歸屬鄭國,我,歸您。」
「漫天要價,似乎有點過了吧?」拓跋無憂面色微慍,正欲發難時,原本靠在他身側的在中卻忽然笑著旋開身去,嘲道:「狼王本非我類,又何必委屈自己?」
「你,果然是個真小人!」拓跋無憂臉上又掛起邪佞的笑容,「這樣的美人,放在身邊太危險,還是遠遠地看著為妙。」
「對,不該奢求的,還是遠遠看著比較好。」在中執起拓跋無憂面前兩杯五加皮,和著剝殼的大閘蟹落入口中,「就好像這美酒和螃蟹一樣,狼王本不會飲酒,又與螃蟹八字不合,占著不放,也只是暴殄天物。」
手中酒樽突然不翼而飛,而後一隻寬厚的手便覆上粉白的唇,微側頭,一張剛毅的側臉落入眼中,臉的主人眼裡滿是濃烈的疼惜:「你想嗆死自己麼?」
在中不舍地注視著被允浩摔到一旁的酒樽,扁扁嘴:「怎麼,捨不得你的酒?」
「哪裡是捨不得酒,分明是捨不得你!」允浩勾著在中肩膀,擁他坐在自己身側,看一眼目瞪口呆的拓跋無憂,「狼王不要介意,我們小九貪玩,朕方才只是配合他玩玩而已。」
短短幾句話,個中意味,只有當事人明了。
拓跋無憂的神情已經由瞠目轉為不可思議,甚至帶著隱約的失落:「難道你們不清楚兩個男人意味著什麼嗎?」
「那,狼王是否清楚呢?」在中反問道。
拓跋無憂臉上的張狂之色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我懂,百姓的反對,親族的背叛,甚至無法留下子嗣,無顏面對九泉下的先祖。」
「我很感謝你對我們允浩的再見傾心,可是抱歉,自打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是我的,生,無人能搶走,死,我們也會化成同一抔灰,來世再續前緣,所以,你註定是沒有機會了。」
在中一言,驚得允浩差點一口將茶渣嗆入肺中:「你說…拓跋無憂…他……嗯哼?」
「一個偽君子,就算愛上一個男人,也只可能愛上真君子,而非一個真小人。」在中不悅地鼓起臉,戳戳允浩的胸膛,「可是,你哪裡真君子我哪裡真小人了?」
拓跋無憂心意被在中識破,竟只是嘻嘻笑道:「鄭允浩,能夠在我的合圍陣勢下逃出生天的人,以前沒有,你是第一個。而讓我感覺能給我依靠的男人,以前也沒有,我相信你會是唯一一個。金在中,不過就長得比我好看了點兒,我不認為我哪點輸給他,將他看作對手,已經夠給他面子了,何況,我還有蒼狼國作為籌碼。鄭允浩,從你我在議和書上蓋上印璽的一刻,你就該有被我纏上的覺悟了。」
「我們允浩心思單純,才不會像你一樣什麼都往桃色方面想。」在中如護犢的老牛,大眼睛瞪回去,「有本事你就一直厚臉皮下去,本將軍奉陪到底!」
「本王願意同鄭國同仇敵愾,便是要給你個公平競爭的機會,省得你說本王恃強凌弱。」拓跋無憂忽的又恢復到寬高無比的神情,翹著二郎腿大爺味十足。
在中回以邪笑:「強龍不壓地頭蛇,拓跋無憂,注意著點兒,當心真弄得一毛不拔!」
允浩閑坐一旁,也不幫腔,只趁著在中不注意時大快朵頤,這人生得及時行樂,至於感情什麼的,反正他不變,我不變,又何須理會旁人怎麼攪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