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一般瑩潤的手指，溫柔地在自己唇邊勾畫。

「紀言……你說你喜歡悍馬，我買了一輛，在車庫裡……」

出乎意料的，那人竟說了別的東西。

「紀言，我現在可以養活自己了，也可以養活你……」

那人一邊摩挲著自己的唇，一邊低低地講著話，聲音里滿是……凄楚？

「紀言，沒有人再會反對我們了……」

小吳聽不懂，這究竟是怎樣一個故事。

「紀言……」那人的聲音驀地變得哀涼，「你為什麼要自殺呢？撐到現在，不就好了嗎？」

小吳呆住了。

卧室里是很明亮的白熾燈，照得整個房間跟白天一樣明亮，也晃得人很刺眼，怪獸就融在這明亮之中，臉上的表情清晰得像被放大了的電影。

小吳愣住了。

他聽出來了，這大抵是一個，狗血極了的……失去的故事。

兩個高中生，相愛了，本就是只要是早戀就會被制止的年紀，偏偏他們還都是男的。

他們在十七八歲的年紀，年輕是他們最大的優勢，可是，年輕，又是他們最大的吃虧。

高中生，沒有經濟獨立能力，沒有一定的社會地位，甚至缺乏一定的人生經驗和社會閱歷，當他們這段禁忌難言的愛情曝光，他們會遇到怎樣的事情……

小吳相信，十年前那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經歷到的事情，絕對會超出他的想像。不然，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愛，能讓人記掛十年之久，那個人的名字恐怕都已刻到了心裡吧，興許還在滴著血……

紀言……紀言……

唯一一張讓他回憶十年的照片，竟還是偷偷從班級集體照中摳下來的小小的人影……

小吳甚至可以想像到他們拍照時的情景，興許是在上午九點左右，剛下完早讀，太陽正紅著臉還沒有釋放灼熱光線的時候，他們全班拍攝了一張集體照。兩個稚嫩的少年，壓抑著心中那濃濃的愛意，佯作淡定地站在一起。

在人群中，他們不會被注意到，所以他們放肆地挨得緊密，放肆地揚起他們年少的臉，放肆地笑……興許，他們藏在身下的手，正緊張激動地汗津津地捏在一起……

小吳想到這，一種悲憤驀地湧上心頭。

他媽的！真他媽狗血！

現在是什麼場景，故事的男主角喝醉了之後，認錯了人，於是喃喃地向自己表達對另一個主角的愛意……

多麼該死的狗血俗套的情節，如果自己是故事中的女二或男二，此時此刻，一定會暴跳如雷或者心如刀割，可是……

可是啊，小吳什麼都不是，他甚至和他們不熟，他根本不愛故事中的任何一個人，他媽的他就是一觀眾！

簡直是令人悲痛欲絕的領悟啊，別人在別人的故事裡獨特不凡著，而他連傷感的資格都沒有，他就是一個觀眾，還是根本不怎麼知情，自己也不怎麼在乎的那種……

他叫吳語，不知是名字太過平凡，還是他人太過平凡，根本就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而那個紀言，他的名字，十年來，不知被重複念叨了多少遍……

想想也是，他們有著多麼不凡的過往啊，偏偏自己，平凡得簡直像沒有過青春。

平凡是罪，他罪無可赦。

平凡是病，他病入膏肓。

平凡是毒，他毒至肺腑。

他總有一天會被這無聊平凡的生活逼瘋的！

換句話說，逼瘋他的不是平凡，而是因為平凡而收到的忽視……

「紀言……」有人深情地低喚著，然後吻上了他的唇。

小吳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

這該死的吻，為什麼會那麼溫柔？可是這溫柔……不是給自己的……

但是，小吳真正哭的原因是，儘管這溫柔的吻不是給自己的，可是，他一點都不難過，因為，他不愛怪獸！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觀眾，從來就是！無論是這一段狗血的愛情故事，還是看著別人的生活，還是看著冰爺與王蘇蜀之間的親昵……

天知道，他其實一直嫉妒著冰爺與王蘇蜀之間的那種熟絡與親昵啊，嫉妒得要死！他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比起愛一個人，對方卻不愛的你的痛苦而言，從來沒有一個人讓自己愛上，這才是真正的痛苦。

從頭到尾，無論是別人的故事，還是自己的故事，自己始終是觀眾，哪還敢妄想著那種熟絡與親昵……

「紀言……」那人呢喃著，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試圖加深這個吻。

小吳作為一個異性戀，被同性親了，儘管那人是自己的朋友，但正常的反應應該是，把那人推開，離去，第二天等那朋友酒醒時他再拿這事兒調侃幾句……

可是他沒有。

像是魔怔了一樣，他只是顫抖著聲音糾正他，「我是吳語，不是紀言……」

「紀言……」

「我是吳語，不是紀言……」

那人卻深深地吻了他，靈活的舌頭帶著微苦的酒味闖進了他的口腔，然後與他熱烈的糾纏在一起。

吻著吻著，小吳突然聽到那人喉嚨里咕噥了一聲，雖然含糊，可是，他聽出來了，那人說的是，「紀言。」

是紀言，不是吳語。

不知何時，那雙瑩潤的像玉一樣的手已經探入自己衣服內摸索，

小吳驚得渾身一激靈，可是，他卻沒將他推開。

甚至那人將自己推倒在床上並壓上來時，他都沒有推開。

他只是執著地強調，「我是吳語，不是紀言……」

但是那個人卻沒有理會他。

夜裡微冷的空氣使得小吳暴露在外的皮膚很涼，涼的他沒有知覺，只有當那人溫熱的唇貼上來的時候，他才能恢復一點感覺。

這個理由，應該挺充分的吧……小吳一手死死地捂住了眼睛，而後自嘲的想到。

媽的，他現在的行為，連他都想唾棄。自己究竟在幹什麼呢？明明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怪獸，甚至也不大喜歡這種行為，可是……自己卻……

再這樣發展下去，他們會……會……真的做了吧……

小吳遲疑的舉起手，想把壓在他身上熱情親吻的怪獸推開，可是，手舉在空中許久，遲疑再三，最終還是收回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承認了吧，他就是無恥地在嫉妒啊。

他嫉妒得心口都發酸了，他一直記得冰爺為王蘇蜀擋住桌子稜角的那種自然習慣的模樣，他也一直記著那倆人相處時的親昵與熟絡，那種，被別人在乎關心著的感覺，那種有一個人讓你想在乎關心的感覺……他好嫉妒，他好想要。

他甚至清醒的明白著，如果不出意外，他會和那個相親過幾次的女人結婚，平平凡凡，溫溫吞吞的過下去，彼此無害，也無愛。

怪獸此刻正在小吳的胸前啃咬，對於小吳來說，明明是很奇怪很詭異的行為，可是，難得的他竟然不討厭。就像是換了一種方式來推眼鏡鏡框一樣，雖然改變了平常習慣的動作，可是，也沒有太大的特別。

唯一提醒小吳的是，當怪獸那微微泛青的胡茬刺著他時，他能清楚的認識到，這是一個男人。

其實他本來就能意識到，燈一直開著，亮如白晝，一睜眼就可以看見怪獸，他一向白的有些病態的臉因為情慾而泛了一層薄紅，卻還是英俊得令人驚嘆。

他簡直要覺得怪獸可憐了。

真是可憐啊，自己的行為，放在電視里，就是心機婊女二號，趁著男主喝醉了勾引他上床，以此破壞主角之間的感情……最膈應人的是，自己還是一個長得不好看的心機婊。

想到這，饒是再厚臉皮，小吳也呆不下去了，他急忙用力想推開怪獸，卻沒想到，怪獸看起來瘦瘦高高，力氣卻大得驚人，他這才悲哀的發現，根本不是他想不想推開的問題，而是他根本推不開！

怪獸顯然已經動了情，之前小吳的默許讓他佔盡了甜頭，現在他這根本不算掙扎的掙紮根本不能阻止怪獸。小吳使勁翻騰著想避開，可剛翻個身，雙手立馬被怪獸鉗制住壓在頭頂，動彈不得，而可怕的是，怪獸僅僅只用一隻手來摁住他，另一隻手已經在撕扯他的衣服！

小吳只知道怪獸是醫生以及樂隊的鍵盤手，卻不知道，他也是極限運動愛好者，顧西會的那些滑板、滑輪基本都是他帶的，除此之外，他還熱愛跑酷、滑翔，而且與顧西那二吊子的水準不一樣的是，怪獸是真正的行家。

等怪獸把衣服脫下來，小吳才知道，原來他真的是怪獸，與那平常斯斯文文高高瘦瘦的形象不符的是，衣服之下，是健碩的肌肉，掙扎之中小吳無意打到他肚子一下，手卻被那堅實的肌肉給震痛了。

「怪獸，你清醒點！我是吳語！不是紀言！」小吳驚恐地大聲喊道，他被反摁在床上，衣服已被剝掉了大半。

熾熱的唇在他耳垂上啃咬，另一隻手在他赤裸的身體上恣意的摸弄，小吳這才發現，怪獸的手看起來修長，比例很好，整體十指纖纖的模樣，真正一接觸，才發現他的手真的很大，大到一手就能將他的半邊臀部裹住。

「怪獸，別鬧了，我不是紀言……」小吳的聲音都有些哆嗦了，可是，他心中卻隱隱有一種……莫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