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像，文質彬彬的劉睿會和問題少年焦天澤成為朋友。

於是，在焦天澤被孤立後，劉睿和焦天澤一起被孤立了。

「一個人吃不完，走吧。」劉睿抓住焦天澤的手腕，將他拉走。

焦天澤沒有反抗，他又逃避了。

「喲，倆大男人大熱天的手拉手，不嫌熱得慌？」軍訓時睡在焦天澤上鋪的板寸頭說道，他正坐在靠近門口的第一排。

劉睿沒有說話，拉了拉焦天澤的手，示意他繼續走。

焦天澤卻爆發了，將他這一天堆積的所有情緒爆發。

「你他媽什麼意思？」焦天澤將書包往板寸頭桌上一放，將手從劉睿手中抽出。

板寸頭被他的動作嚇到了，但僅僅只是一秒，他又說道：「怎麼？我說你軍訓的時候怎麼對大胸妹子沒興趣，敢情是和劉睿在下鋪鬧得歡……噗。」

話沒說完，焦天澤一拳打上了板寸頭的臉，這一下竟然把血都打了出來。

「嗷！我操！」板寸頭捂住被打的左臉，整個人被打得從凳子上跌了下去：「我爸都沒打過我！我的舌頭！」

焦天澤正準備拉開凳子繼續，劉睿雙手按住他的肩膀。

「夠了，出去。」劉睿看著焦天澤。

焦天澤想打開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又是那種眼神，看透自己一切的眼神。

焦天澤背上書包，走出班門，不忘了狠狠踢門一腳。

劉睿蹲下身子，將板寸頭扶起來。

「班裡面人真少。」他大聲說道：「大家什麼都沒看到吧？」

果不其然，那些本來看戲的同學一瞬間扭過頭去，彷彿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板寸頭瞪大了眼睛，一口氣堵在喉嚨處，他從小到大還沒這麼憋屈過。

「聽說你最近想買輛機車？」

板寸頭咽下了那口氣。

到了飯店，是家火鍋店。

不像焦天澤想像的，他們這種上流人士會去的高檔飯店，但就裝修來看，這裡的價位不會便宜。

「就這兩種，謝謝。」點好鍋底蘸料，劉睿將菜單遞給焦天澤：「想吃什麼菜。」

焦天澤瞥了一眼，任何一種菜都比市場里一斤的價格貴幾倍。

「隨便。」

劉睿嘴角翹起：「那我可就真隨便了？」

劉睿將菜單遞給服務員，說：「菜單上有的都要一份。」

焦天澤當即拍了一下桌子，看向劉睿：「你有毛病吧？」

劉睿聳了聳肩，笑著說：「隨便嘛。」

焦天澤奪過菜單，點了幾個自己愛吃的菜。

「這才對。」劉睿將自己的眼鏡摘下，從書包里拿出眼鏡盒，放了進去。

看著對方點菜，焦天澤眼睛聚焦在對方的臉上。

這個人眼鏡摘下來，眉毛眼睛不被遮擋，才算有一絲男人味，但是那薄薄的粉色的唇，怎麼看都跟個女人一樣。

說到女人，女人肯定都喜歡劉睿這樣的吧？長得帥不說，學習好，家庭好，人還那麼好……

想著焦天澤有些不開心了，但是一想到班裡似乎都沒有人跟劉睿說過很多話，又笑了。

劉睿看上去是在點菜，實際上焦天澤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野內，尤其他最後的笑容。

「笑得那麼可怕。」劉睿嗤笑道，「記得班裡很流行一個詞，猥瑣？」

焦天澤的行為被發現，讓他臉上掛不住，頓時拉下臉：「我餓了你快點。」

等到菜都上好，焦天澤才知道劉睿為什麼說吃不完。

整個四人坐的桌子被菜擺滿，一半還都是肉，餐車裡更是一盤盤的菜。

「吃。」劉睿夾起一筷子煮好的肉，放到焦天澤盤子里。

焦天澤這才拿起筷子。

之後，焦天澤的筷子一直在碗里，從來沒有伸入鍋里，或者是菜盤裡。劉睿總是能保持恰好的頻率給焦天澤添菜。

「飽了。」焦天澤說道。

劉睿咽下嘴裡的食物，沒有再給焦天澤夾菜。

拿起紙巾將嘴擦凈，劉睿看著焦天澤說：「這裡可不允許退菜。」

「啊？」焦天澤皺起眉頭，拿起筷子準備繼續戰鬥。

劉睿將他的手壓下，「騙你的。」

焦天澤有些生氣，將筷子在盤子上砸出響聲。

「噗。」劉睿沒憋住笑了一下，隨後竟光明正大地笑起來。

焦天澤被周圍的人看得都臊得耳根紅了，他壓著聲音對劉睿說：「你笑個毛啊！」

劉睿緩了緩氣，沒有再笑，說：「你不覺得你很像咪咪被你抓了尾巴後伸爪子的模樣嗎？」

焦天澤實在是想像不來人和貓怎麼能像，於是鄙視地看了劉睿一眼，暗暗說道：「有毛病。」

「我第一看到你，就覺得你很缺愛。」劉睿緩緩地開口說。

焦天澤心裡納悶，「缺愛」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

「你的內心很柔軟。」劉睿繼續說，「就憑你愛貓這一點。」

焦天澤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他又被說中了，但這一次，他沒有像被國中班導揭穿時一樣，很快地恢復回那種模樣。

「你在偽裝自己。」劉睿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眼鏡，挑起焦天澤的下巴，讓對方看著自己，說：「我們是朋友，對吧？」

焦天澤心裡咚咚地打鼓，他沒有打開劉睿的手。

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他不知道劉睿的答案。

「該走了，差不多也開完了。」劉睿收回了手，去收銀台結賬。

什麼事情都要有個度不是？適當地點一點，剩下的讓他自己領悟，那樣才有效果。

焦天澤呆愣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心裡也很空洞。

自己不想像小奶貓一樣，被背叛，被傷害，於是無論是誰，一爪子上去就好了。

但是當已經中了捕貓人的圈套，沉浸在甜蜜的糖罐中，小奶貓不想離開，不想失去，所以，小奶貓不揭穿。

直到捕貓人露出了凶光，恐嚇著小奶貓：「我就是捕貓的，你已經被我抓住了。」

小奶貓想離開，也離開不了了。

「兒子，今天晚上媽給你做好吃的。」李雪英笑著對兒子說。

「不，我吃過了。」焦天澤回答道。

李雪英獃滯了幾秒，隨後又說：「啊，這樣啊，那媽……」

「媽，別說了。」焦天澤對李雪英喊道。

電動車上，誰也看不到誰的表情。

「媽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李雪英在心中喃喃道，眼淚就要流下，被她用手套抹去。

焦天澤現在心如亂麻，他知道自己不配和劉睿做朋友，自己甚至不配在一中。

但是自己已經離不開了，也沒辦法離開了。

從幼時到現在，這是唯一的朋友，也是一個唯一的存在。

當一個總是在班裡特殊的角色，也能夠像大家一樣，有一個可以聊天，可以一起上學，一起回家的人時，他就希望自己變得不特殊了。

小奶貓還是希望有一個人可以走近自己，喂自己，撫摸自己。

「焦天澤，你是不是需要補補課？」這一周，焦天澤都在躲著劉睿。

劉睿知道那天對他的衝擊有點大，但是再沒有反應，自己的努力就白費了。

「不用，謝謝。」說罷，焦天澤站起來就要走。

劉睿講他按在凳子上：「我給了你一周，看來你的確是需要補補課，無論是文化課，還是心理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