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論賽在即，李木子忙得團團轉，前幾天他還能強撐起精神通宵帶帶隊，後半個月則是沾床秒睡。

托王教授的福，江意自從上次當了回評委後，後面三場是不得不在場了，這就導致他和李木子情誼飛一般的進步，最後連科學樓的門禁卡都給了他一份。

李木子在得到門禁卡後出入科學樓越發肆無忌憚，幾乎到了定居到這的地步，就算江意不在他也獨自在那待著，原因無它，有冷氣啊！

九月末的天氣在淮北算不得太熱，課室的冷氣已經關了，但對於李木子這隻怕辣又怕熱的特殊南方狗來說，沒冷氣的日子簡直要掉層皮好嗎！

放眼學院，最舒適的地方應該就屬科學樓，也不知道江意用了什麼原理，自做了個氣體循環加濕器，冬暖夏涼的，可謂是舒服之至。

*

「可以……恩……我已經弄好了……好……您放心……再見。」江意放下手機，就著從窗外射進的月光走出空無一人的實驗大樓。

淮北的夜晚有星星，撩人而魅惑，一天的緊張工作被夜風一吹，消散了不少。

「呼－呼－噠噠噠－」凌晨兩點多，本該空無一人的操場傳來粗重的喘息和著腳步聲。

江意轉頭，月光下，一個少年穿著白色運動服在跑步，他應該跑了很久，頭髮都已被汗水浸濕，汗水沿著他的臉滴滴下滑，惹得整張臉潮紅。

跑到中央地帶，他匍匐在地，幾秒後翻個身就這樣仰躺在空無一人的操場上。

李木子喘著粗氣，睜著眼睛看著星光點點的天，眼裡是一片獃滯空洞。

突然，在那裝滿星空的瞳孔里闖進一個人，那人清冷斯文，戴著一幅規規矩矩的黑框眼鏡，卻擁有著令人傾慕的盛世美顏。

李木子愣住了，眼睜睜看著那人附身，然後，身子一輕，被拉起。

「不要剛跑完就躺，對心臟不好。」江意說，拉著他手腕在操場進行慢步。

李木子感覺就跟做夢一樣，狠掐了下自己大腿，被痛感驚得回神，眼裡空洞消失，立馬興奮，「天才！你怎麼會在這？」

「有點事，」江意放開手一語帶過，反問他，「你呢？白天那麼忙晚上還不睡？」

「想睡，」李木子低頭吶吶道，「精神想睡身體想睡，可心吊著，睡不著。」

見他說著話開始停頓腳步，江意無奈再次拉上他手腕，「壓力大？」

「恩。」李木子誠實點頭，側頭看他，在美人與月光下，原本焦躁的心緩和不少。

「跑步，是你解壓的方法？」說著眼鏡下閃過一絲深沉，心知這人從不在乎輸贏，今天的做法很反常。

繼續問他，「以前要比賽時也會像今天這樣跑到深夜？」

李木子語塞，沒想到對方會心細到這種程度，低頭默不言語。

「到底怎麼了？」江意停下了腳步，將人掰過來強迫他直視自己。

他比李木子高半個頭，這種姿態從遠處看莫名覺得矮的那個有點委屈。

李木子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汗，糾結片刻不答反問，「你有聽過A大關於我的傳說嗎？」

「從不站反方？」

「對，但其實我曾經是站過一次反方的，人之初，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你選擇了性本惡？」

李木子搖頭，苦笑，「那一次的反方是性本善，我本以為我可以勝得很完美，卻沒想到一敗塗地。」

江意略微思索，便明白了所以然，「你是覺得這次的辯論主題跟那次的很像，害怕對方辯手說出的東西再顛覆你的三觀？」

李木子點頭，他從不怕輸贏，卻怕這世界隱藏的黑暗。

「那年我還沒成年，你能想像嗎？跟一群人爭論人性這個問題是多麼殘忍，他們列舉出的黑暗我聞所未聞，可確實都真實存在過。」

說到這李木子嘆了口氣，眼裡的脆弱暴露無遺，「我被家裡人保護得太好了，從沒吃過什麼苦，體會不到這個世界荒涼的一面。」

聞言江意突然笑了，眼裡帶著幾許讚許幾許空遠，「當你意識到自己的弱點時，就說明離成功不遠了，所以你在害怕什麼呢？」

李木子一愣，抬頭看他，只覺得現在的江意是他從沒見過的，自信霸氣，眉梢強勢，唇角勾起的笑又莫名勾人。

一瞬間，口幹舌燥，

還沒從這魅力中回過神，就聽對方自答， 「你所站的兩次反方，其實都是世界的正方，從始至終你都只是在堅持自己的立場，不被外界左右，這沒錯，也無須害怕。」

一段話如柳暗花明，李木子眼前豁然開闊，「對，沒什麼可怕的，我只是尊尋著自己本心，我也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如冷奏先生那般的大律師。」

冷奏？

江意心下一動，引領他慢步，「這次辯論賽的大評委？因為是他當評委，所以你的壓力才會更升一層吧？」

一語道破！

李木子尷尬的摸後腦勺，「嘿嘿，他是我偶像嘛，我不想在他面前丟人。」

「勝負乃兵家常……」

「我知道我知道，悲喜乃人之常情，天才你放心，我心態穩得很。」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走到24小時自售機面前，江意投票從里拿出一罐可樂丟給他，「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我當然妥妥的君子啊，」某人情緒恢復，又變為了以往的厚臉皮，胳膊撐自售機兩眼亮晶晶，「後天我飛機，你來不來送我？」

江意皺眉，想到剛才那通電話，頗為無奈，「時間撞檔，後天我有事，在這預祝你出師大捷馬到成功。」

說著搖了搖手中雪碧，不言而喻。

李木子會意的舉起可樂也搖了搖，一碰！激情四射。

「真遺憾，但還是要謝謝，有了你的祝賀，頓感渾身充滿戰鬥力，可以回去再跑個二十圈。」

「二十圈就算了，你要用的資料我放在了書櫃第二欄，明天記得去拿。」

「你幫我整理完了？嗷！天才你簡直不要太好！」

某小太陽光芒大綻，要不是江意一隻手攔著，他簡直要扒拉上身，親他個十遍八遍。

凌晨兩點半，夜深人靜，可樂雪碧，在幽冷昏黃的路燈下比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