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送淚心的福利昂~）

滕彬每天的生活非常規律，可以完全用表格紀錄下來，具體時間能精確到分。

早上六點起床，然後十五分鐘洗漱洗澡，然後燒一壺熱水，晾在杯子里，一家人都是早起空腹一杯溫開水，養胃又養生。

六點三十分，去廚房做早飯，豆漿是每日必備，其他的輪著來。

七點，叫小文起床，哄她洗臉吃飯，給她梳頭髮，因為不會給女孩梳頭，所以要折騰很久，奈何閨女不肯剪頭髮，不然能省多少事啊。

折騰到七點四十，叫袁東斌起床，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把他從捲成一坨的被窩裡挖出來。然後輕輕幫他揉頭，揉的舒服了就會迷迷糊糊睜開眼，睜開眼的話就親一口。

然後說一聲：「起床了。」

袁東斌就一臉茫然地坐起來了，頂著一腦袋亂七八糟的頭髮。袁東斌有起床氣，不溫柔點叫起來倒霉的會是滕彬自己。

袁東斌起床是很磨蹭的，但是一旦起來，行動非常迅速，刷牙洗臉五分鐘搞定，然後狂塞早餐。之後兩個人手拉手送小文上幼兒園，校車是每天八點來接，送走小文，滕彬騎電動車上班，袁東斌回家接著睡，或者選擇工作一下。

滕彬其實是個不太關注周圍人周圍事的人，所以他是進了大學第二個月，才注意到這個一起住的室友袁東斌。大一的時候，有的男生宿舍是結伴去食堂的，滕彬很少和舍友一起去，而宿舍里其他幾個人似乎也沒結隊的習慣，於是住在一起很久了，都還不是很熟悉。

不過一個周六的早上，滕彬起床的時候覺得自己不太舒服，正低頭找體溫計呢，就聽到旁邊哎呀一聲，然後有人從上鋪的梯子上掉下來了。

這人就是袁東斌，為什麼記得他呢？是因為他這不是第一次掉下來了。

第一次在宿舍見到他時，滕彬就覺得他長得挺好看的，不過一點都不爺們，像個女人一樣。

袁東斌長著一張巴掌臉，下巴尖尖的，丹鳳眼，細細長長的，眯起來的時候非常好看，滕彬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眯眼睛的樣子很誘惑人，所以時常眯著眼睛看人。後來滕彬知道了，他經常眯著眼睛是因為他總是睡不夠，困得很，這傢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長得很勾人。

後來袁東斌因為頭髮長得太快，總是懶得去剪，就留了半長不短的頭髮。劉海長長的，幾乎要遮住半張臉，看不到他的眼睛了，但是那一頭碎碎的短髮，髮尾最長的地方長到鎖骨那邊，隨著人的行動在鎖骨上蹭來蹭去，讓人不由地注意到他的鎖骨。

袁東斌很瘦，又白得過分，手腳修長，鎖骨比有些女生的還漂亮。穿低領T恤的時候，看起來像時尚雜誌上的模特。好看是好看，還是不夠爺們，滕彬對男生的長相沒什麼興趣，觀察過幾次也就把這事情丟到腦後了。結果有一天，滕彬暗戀的女孩說自己喜歡的人是袁東斌，滕彬就非常鬱悶，他覺得最近的女生怎麼都喜歡這種脂粉氣重的男生呢，致廣大純爺們們於何地。

這個打擊勁兒還沒過去，下一個打擊又來了，舍友徐文偷偷跟他說：「你知道不，我一看袁東斌就知道他喜歡男人，你別說，你看過他那雙眼睛沒，真勾人啊。」

「別開玩笑。」滕彬對徐文這個人沒什麼好感，因為他一進大學就想著搞對象，已經給班上N多女生髮過曖昧簡訊了，結果沒人理他，他主意就打到男生身上去了。

他本來也沒當回事，結果丫的這倆人竟然真的在一起了。每次看著袁東斌和徐文一起在學校里晃的時候，滕彬都覺得袁東斌眼瞎了，就算袁東斌喜歡男人，憑他的長相找個好點的還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結果袁東斌還真是找了，媽蛋的，找的他，他竟然還接受了，哪兒說理去。

深夜，兩具身體交纏在一起，那個叫袁東斌的臭小子白皙的皮膚上沁滿了汗珠，在燈光下灼灼發亮。一頭半長不短地頭髮凌亂地散在床單上。

「滕彬……別，別再來了……我不行了呢……」

袁東斌喘息著推開他的身體，滕彬住了手，看著袁東斌滿臉的汗，想伸手幫他去擦，結果卻被一口叼住了手指，用軟軟的舌頭輕輕地纏繞著。袁東斌眼睛半眯著看他，他明顯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挑逗的意味。

「噯，滕彬，你怎麼不動了，被我榨幹了嗎？」修長白皙的手臂纏繞上來，袁東斌湊了過來，那雙細長的丹鳳眼滿是盈盈的水汽，滕彬像被蠱惑般吻了上去，隨即兩具身軀又糾纏在一起。

這個心口不一的小壞蛋……

之後兩人洗過澡，袁東斌沉沉睡去，滕彬習慣性地去袁東斌的書架上搜索著，想找本書看。結果卻看到了一個破舊的筆記本。

他記得那個筆記本，似乎是袁東斌用來寫日記的，他曾經表示過好奇，袁東斌倒是沒攔著他看。

「我怕你看了之後，這輩子更離不開我了，因為你欠我太多了。」袁東斌是這麼說的，說的時候嘴裡還吃著自己燉了三個小時的排骨，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滕彬覺得為了自己好，還是先不（當著他面）看了。

不過現在他睡著了，應該沒關係吧。

滕彬輕輕拿下了那個筆記本，然後躲進了廁所，插上了門，免得那個小狐狸突然又醒了。結果，在他做了多層防護措施之後，翻開一看，裡面記的是上課時的筆記，不乏有些鬼畫符一樣的文字，一看就是打瞌睡時記的筆記。

「……」滕彬無語地拿著筆記本出了廁所，正看見袁東斌抱著被子在床上笑，笑得滿床打滾。滕彬本來還有點小愧疚的心，突然就氣炸了，把筆記本放回去，躺到床上扯過被子就睡覺。

袁東斌笑了一會兒，看滕彬不吭聲，就湊過去。

「滕大彬，滕大彬。喂！你生氣啦？」

滕彬不吭聲，覺得好丟臉。

袁東斌掀開滕彬被子蹭了進去，從背後抱住他就撒嬌。

「我錯了好嘛，我那會兒心都碎了，哪兒有心情寫日記啊。」

這句話讓滕彬又覺得有點心疼，他轉過頭來看著袁東斌，兩個人在一起兩年多了，袁東斌還是沒什麼變化，一張小臉白白嫩嫩的，在他的滋養下越發紅潤健康，他伸手把袁東斌抱在懷裡。

「睡吧。」

半夜，滕彬又被哭聲吵醒，不是隔壁的小文睡醒了害怕，而是袁東斌又在夢裡哭了。他輕輕地推了袁東斌一下，對方馬上睜開了眼睛，然後一頭鑽進他的懷裡不動了。

在他剛回來的時候，情況比現在還嚴重些，而且睡得很輕，一點小動靜就能吵醒他，然後就失眠整個晚上，自己就陪著他直到天亮。而在他熟睡期間，如果自己想起身離開，他馬上就會醒來，一把抓住自己的衣服，不肯放手。

現在他只是偶爾才會從夢裡哭醒，然後在自己的懷裡再次入睡。

袁東斌其實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很容易忘記傷害，也很容易忘記煩惱，但是遇到自己就完了，矯情得令人髮指，這是袁東斌自己的原話。

滕彬覺得其實自己也一樣，他記不清自己是怎麼愛上袁東斌的，他只記得自己借了袁東斌很多錢的時候，袁東斌不肯讓他用身體償還。他不喜歡自己白白借錢不做事，然後有一天，袁東斌睡醒了正迷迷糊糊的時候，他過去把他拉過來，探頭吻上了他的唇。

然後他發現，感覺竟然不是自己想像的噁心，還……還挺好的！

這件事對他來說，簡直如同天打五雷轟，因為從這天開始，他有意識地去跟男生和女生接觸，然後很悲哀地發現，原來自己也喜歡男人。

想起以前的事，滕彬覺得有點感慨，自己當初那麼害怕讓父母知道，怕被排除在家庭之外，但是藏了那麼久，還是被排除了，原因還不是因為自己是同性戀。他那個時候也經常在半夜驚醒，但是發不出一絲聲音，只有冷汗，全身衣服都被冷汗濕透，在冬天的夜裡冰冷刺骨。

袁東斌一定很很害怕自己再次離開他吧……就像自己當初害怕自己被家庭排除在外一樣。

他轉頭幫懷裡的愛人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關燈睡了。

「滕彬，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這是袁東斌經常在睡前要問的一句話。

「不會，我愛你，袁東斌。」滕彬也總是這樣回答他。

第二天是周六，滕彬不上班，袁東斌起了個大早就走了。林秋的畫廊有畫展，好像是個叫凱文的人辦的，一個長得非常帥氣的金髮碧眼的老外，帶著一個中國太太，兩個人有一天突然就出現在他家門口，滕彬正發懵呢，就聽著袁東斌尖叫一聲，炮彈一樣衝進了那個老外的懷裡，被對方抱著轉了好幾個圈才放下。

那老外的媳婦竟然沒攔著！你就不吃醋嗎？滕彬很不滿。

畫展要辦好幾天，袁東斌忙了好幾天，實在太晚了就幹脆睡林秋家，兩個人好幾天沒見著面。而這天，一切終於弄完了，袁東斌興沖沖地拎著幾塊蛋糕進了家門，身後跟著凱文兩口子，一看就是蹭飯來的。

只打算和袁東斌過二人世界的滕彬不樂意了，低頭進了廚房。袁東斌跟著進了，抱著滕彬的腰撒嬌。

「好幾天不見了，想我不。」

「好幾天不見了，進門還帶著別人，我很不滿啊。」

「那你趕他們走好了。」袁東斌呲牙咧嘴，沒心沒肺的招牌笑容出現。

滕彬無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臉皮薄，不好意思。

「你為啥這麼不喜歡凱文？他人很好啊。」

滕彬不回答他的話，心理活動卻是滿滿的恨。要不是他，我回來那天晚上就把你搞定了，還磨了我好幾天，差點以為你又找對象了。你敢說你對他沒意思？

袁東斌不搭理他，從案板上捏了一塊西紅柿塞到嘴裡就往卧室跑，然後打開卧室門就呆住了。裡面放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都是整理好的衣服。

「我要出一趟遠門。」滕彬在他身後淡淡地說。

「去哪裡……」袁東斌低下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

「美國吧。」

「多久？」

「不知道呢。」

「哦……」袁東斌哦了一聲，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半張臉都埋在劉海里。然後滕彬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美國也可以領結婚證的，兩個男的。」

「胡說，不同國籍不能領！」袁東斌開始哆嗦。

「度娘說可以，如果不可以我們就旅個游就回來，告訴別人說我們領了證了。」

剛才還在那兒低頭蹭鼻子的袁東斌突然就抬起頭來，他胡亂把劉海撩到一邊去，露出那雙細長的丹鳳眼，現在細長的丹鳳眼瞪得溜溜圓。

「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這次袁東斌是真哭了。

滕彬想蹭過去幫他擦眼淚，結果袁東斌猛地後跳一步，穿著鞋就上了床。

「求婚是吧？花呢？花呢？戒指呢？一句一起去就打發我了？想求婚哪有那麼簡單！」

看著在床上飛揚跋扈的袁東斌，滕彬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寵他了，慣的無法無天的……

戒指倒是買了，但是花……

他特無語地轉身離開，然後從廚房拎了一個菜花過來。

「你看這個行嗎？將就一下？」

袁東斌又是哭又是笑地撲過去，兩個人一起倒在地板上。然後那個又瘦又高，長得一雙魅惑的丹鳳眼的少年，伏在他胸口又是哭又是笑，偶爾還錘他幾下，跟瘋了一樣，不，跟韓劇的女主角一樣。

滕彬知道他為什麼哭，也知道他為什麼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如此了解袁東斌的一舉一動意味著什麼，彷彿與生俱來。

也許我們生來就是註定要在一起的，才會在經歷了那麼多磨難之後，依舊選擇堅定地握住對方的手。

滕彬知道袁東斌心裡有傷口，他自己也有，但是沒什麼好怕的，時間能夠抹平一切傷痛，治癒一切創口。而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彼此治癒。

所以，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咱閨女怎麼辦……」

「那個什麼凱文看起來很閑……」（作者：你還真是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