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宇這下徹底愣了，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能這麼說？！」他羞澀至極，還莫名生氣，好像易銘說了很難聽的話。

易銘見他的反應這麼激烈，很不要臉地大笑起來。

心情像是極好，肩膀笑得直抖，一邊忍笑一邊又說起來：「我這是誇你呢，生什麼氣啊？我還沒把最想說的說出來呢！」

方俊宇呆萌追問：「你還想說什麼？」

易銘忽然收住笑，鄭重其事：「我想說，小俊宇長得很可愛……」

「……」

「可愛得我都想摸摸了。」

說完，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大笑。

「你……」方俊宇伸出一隻手來指他，身體都下意識從床上坐起，一牽動傷口，又呲牙咧嘴地倒了回去。

「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動了……」胎氣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方俊宇別過臉去，胸口上下起伏。

「別生氣了，要不我讓你看我的……」

方俊宇再一次被震驚，下意識轉頭，看到易銘兩隻手扯在褲腰上，作勢要tuo褲子。

「然後你就說我的又黑又丑。」

「流氓！」方俊宇怒斥。

又看到易銘舔著嘴唇壞笑，不知怎的，他也被他逗笑了。

「笑起來更俊……」

流氓沒過一會兒又說話，方俊宇再次警惕起來。

「幹嘛總那麼彆扭？」

聽得出來，易銘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勸導。

勸他與人交往的時候，放輕鬆些。

方俊宇低下頭，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易銘耍了一次流氓，反而和方俊宇的關係又近了一些。

於是方俊宇也沒再拘謹，在易銘的追問下，承認了想上廁所，又在易銘的幫助下，解決了問題。

易銘：「我去找醫生開張假條，然後給你們班導送去，你好好休息吧，我放學了再過來。」

方俊宇：「嗯。」

易銘又和方俊宇互加了微信。

易銘：「有事隨時聯繫我。」

方俊宇：「嗯。」

易銘走了，方俊宇躺在床上發愣，又忍不住笑了幾聲。

不經意地一瞥，看到枕頭底下，露出的紅色。

是三張百元紙鈔。

易銘到學校後，才發現有微信進來，是方俊宇：【為什麼把錢還回來？】

易銘笑笑，回覆：【哪兒有收朋友錢的？】

對方沒再發消息過來。

易銘先到高一年級組，找到方俊宇的班導，把情況大致說了一下，然後遞了病假條。

上午第一節課後，易諾就來教室門口堵他了。易銘真是佩服這個妹妹，懷疑她是不是整天盯著方俊宇。

「哥，方俊宇病了？」明知故問，易銘懶得理她。

「你怎麼會碰到他的？」

「……」易銘無語了片刻，實在懶得解釋，於是冷冷地說，「緣分。」

易諾：「……」

易銘：「有話說有屁放！」

易諾抿抿嘴唇，故作坦然：「他得的什麼病？住哪個病房？我幫我幾個朋友問的。」

易銘斜著眼皮看她，一副識破不說破的高深模樣。易諾幹笑幾聲，老實交代：「也幫我自己問的，我們都想去看看他。」

易銘的大手掌在妹妹腦袋上推了一把，冷聲說道：「你再打他的主意，我就給你告訴咱爸媽，讓二老來個男女混打。」

「哥、哥！」易諾色厲內荏地吼，見易銘轉身走開，她急中生智，「你要不告訴我，我也給你告狀！」

易銘聞言又轉回來，表情很感興趣：「我gan什麼了？」

易諾：「你也早戀！」

「我？」易銘氣笑，他整天在學校里備戰聯考，哪兒還有什麼時間早戀，「跟誰？我自己？」

易諾：「跟林羽姍！」

易銘驚訝，在心裡快速反省了一下，為什麼會被易諾懷疑自己和林羽姍談戀愛。

想了一會兒，他恍然道：「我是找她請教功課！」

易諾很老到地撇嘴：「裝什麼坐懷不亂啊，還請教功課？你沒發現她總偷看你嗎？」

易銘愣了，他真沒發現。

「知道人家喜歡你，還整天拿請教功課當說頭吊著人家，渣男！」

易銘回過神來，當即往易諾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我說你這小屁孩兒成天想什麼呢？快滾回去好好學習！」

易諾剛想咆哮，易銘又吼道：「別逼我在學校里揍你啊！」

易諾扁起嘴，瞪了他一眼，氣哄哄離開。

一個上午，易銘的手機遭受到易諾的連番轟炸，對方編排著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像易銘不說出方俊宇的住院信息，他就是個破壞男女之間純潔友誼的hun蛋。

易銘實在受不了了。

又想到昨天晚上跟方俊宇撒謊，說是已經把他住院的事告訴了易諾，擔心那臭丫頭早晚會拆穿他這個謊言，於是就把方俊宇的病房號發微信給了妹妹。

還特意叮囑：【你放學了再去，只許待半小時，然後坐車回家，不許在外面待太久！】

易諾很快回覆：【謝謝哥哥！】還附加一個肉麻的親親表情包。

易銘翻了個白眼，想了想，又補充：【跟朋友一起去，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的丑照發給方俊宇看！】

那邊靜了十幾秒，等手機再亮起來，只有三個字：【你是狗。】

高三比其他年級晚一個小時放學，易銘算著時間，如果易諾聽話，只在醫院待半小時，那他過去的時候，易諾就已經走了，也就不會知道他在醫院照顧方俊宇的事。

他在一家飯館裡買晚飯，雖然醫院有病號飯，但是他怕方俊宇吃不慣，就打包了兩份，還特意叮囑另一份不放辣椒，盡量輕淡。

又買了些水果，一手提飯一手提水果，向醫院趕去。

還沒進病房，樓道里就聽見裡面鶯歌燕語的，妹妹易諾的聲音也摻雜其中，易銘頓時湧上氣來。

他快走幾步進了病房，只見方俊宇的病床邊圍著五個小女生，還有三個男孩，在離病床一米開外的位置傻站著。

女生們下意識看向門口，易諾驚訝問道：「哥你怎麼來了？」轉瞬想到這個時間自己不該還在，臉上頓時露出不妙的神色，膽戰心驚地低下頭。

易銘壓著氣，還扯出了點笑容：「你們都是來看方俊宇的？」

「嗯！」五個女孩齊聲回應，聲音里透著歡快。

易銘看向那三個男孩：「你們也是？」

三個男孩哭喪著臉，其中一個老實地搖頭，被身邊一隻手打了一下，又重重點頭。

易銘嗤笑，這三個弟弟也真是可憐，被這群女孩子拿來當幌子。

碰是把這麼明顯的愛慕之情，演繹成同學之間的純潔友誼。

易銘又掃了眼堆滿床頭櫃子的慰問品和鮮花，頓感自己雙手垂著的兩袋東西很是多餘。

他懶得數落這群小孩兒，走進去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說道：「行了行了，再看他也不能成你們家的，人家還得休息呢，快走吧。」

聲音透著懶散，卻又莫名霸氣。

「哥，我們都想再待一會兒，怕方俊宇同學寂寞。」易諾還在冠冕堂皇地找借口。

她這一說，其他幾個女生都跟著附和，鶯鶯燕燕的聲音，讓易銘聯想到後宮劇里眾妃嬪齊聲說「謝皇上」的場景。

那三個男孩的臉色更凄苦了，易銘又看向方俊宇，用眼神質問他。

只見方俊宇一臉的委屈，求救般地向他搖頭。

易銘領會了，於是先拿妹妹開刀。

「這天都快黑了，你還不回家，找死是嗎？」他大聲吼她，不給留面子。

「哥、哥！」又是色厲內荏的嗔怪。

「快點走，別逼我動手！」說著就抬起手臂做出要打的樣子，易諾下意識向一邊躲閃。

幾個孩子都嚇傻了，易諾回擊：「你憑什麼說我？你不也在這兒嗎？你不用複習嗎？」

易銘指指方俊宇，理直氣壯：「我是他雇來的護工。」

幾個孩子集體驚訝了一陣，易諾接著說：「那我也當護工！」又趕緊改口，「我們也當護工！」

易銘忍無可忍，於是決定調用自己的流氓氣質。

他笑得特別痞，弔兒郎當地說：「當護工？行啊，你們誰先給他換條nei褲？」

小女生們發出小聲的驚嘆，還能依稀聽到微不可聞的笑聲。

「……」易諾漲紅了臉說不出話，猛然低頭，掩飾稍稍彎起的嘴角。

易銘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一臉無辜的方俊宇，用眼神指控他就是個禍害。

接著又說：「看到床底下那夜壺沒？晚上你們就輪班給他把屎把尿……」

易諾：「哥哥！」

方俊宇：「誰說我需要人把……」

易銘：「他腎不好，一晚上得尿個十幾二十次。」

方俊宇怒道：「誰告訴你……」繼而又想到易銘在幫他，又氣笑著改口，「你怎麼知道我腎不好？」

這些才十四五歲的小女生，個個都是嬌生慣養，哪裡真正體會過照顧病人的辛苦？更何況易銘連續幾句「屎尿屁」的話，她們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

易銘繼續用流氓話加持效果：「你們先商量商量怎麼排班，然後快點給他tuo衣服擦身，」慢條斯理拿出手機，「我這閑著也是閑著，給你們都拍下來，明天讓你們老師和家長都看看，多麼純潔的同學友誼啊。」

那三個弟弟都偷笑起來，還有一個向易銘豎起大拇哥。

這次是女孩們忍無可忍了，她們爭先恐後地瞪向易銘，一個打頭的女孩說：「咱們走吧。」

孩子們走出病房，易銘聽到有個女孩氣哄哄說道：「你哥真粗魯！」

方俊宇也聽到了，忍不住笑出了聲。

易銘慢悠悠回頭，面癱臉盯著方俊宇。方俊宇被看得有點毛，無辜道：「我也是受害者，現在他們都知道我腎不好。」

易銘氣笑：「沒關係，我知道你腎好就行。」

方俊宇：「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