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聲巨響，大鯊魚破水而出張開血盆大口，密密麻麻尖利的牙齒近在眼前給所有人帶來巨大的視覺衝擊力，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巨口一口咬下船頭，海水倒灌進船艙，正迅速往下沉。

眠雀抓準時機，猛地一個躍起，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挑向鯊魚的方向。

「他不要命了嗎？！」城主府有人震驚之餘大喊，雖然他們可能都要沒命了，但這種主動送死也太……

水雲衛的幾人心中其實也是這麼想的，眠雀的行為在他們看來無異於主動送死。

原本和夫余綁在一起的水雲蔚也是渾身一涼，他的本意是將繩子甩到鯊魚的背鰭處讓爪勾勾住背鰭，可不是自己跳下去。他將繩子的一頭綁住自己，然後努力爬到船邊扒住圍欄往下看去。

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震驚地發現眠雀正努力從鯊魚那長滿倒刺的熨斗型背鰭里往外爬，雖然場面血腥，卻看得出來那個男人依舊生龍活虎。

只不過——

「你回來！」他大喊，這個人的耳朵掉了一隻！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心疼，「你回來！」他依舊大喊，心中滿是愧疚。

眠雀沒時間理會水雲蔚，只是大喊一聲：「放心！沒死！」

所有人都聽見這句話了，這個震驚程度不比看見校級異獸，就在這時，他們發現本在不停往下沉的幽靈船忽然一震，所有人趕緊抱住身邊的東西固定好自己。

果然——下一秒猛地一個高抬，已經沒有了動力，沒有了船頭的幽靈船居然動了起來，而且這全速前進的速度不比他們自己那船來得慢。

眠雀身上有不少被倒刺刮蹭的傷口，每處傷口都帶下來不少皮肉，但每一處傷口又會迅速生長出新的皮肉，就這樣不停地新舊交替。幸好沒人看見，要不然絕對會被當做是怪物，雖然現在他這種行為也很逆天了。

他將繩子綁住鯊魚背鰭上的倒刺，然後雙手環住背鰭根部，他雙臂的力量非同小可，鯊魚努力想甩掉背上的東西，卻不知為何怎麼也無法下潛，只能奮力往前游。

眠雀不停被海水淹沒，耳朵里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雖然他死不了，但該有的痛苦一樣不少，只不過他比常人更能忍耐罷了。

水雲蔚還想往下面看看眠雀的情況，但幽靈船一會兒上浮一會兒下沉，前進的速度又快，他被海水拍得整個人都感覺要散架了，吐出一口血腦子裡嗡嗡直響。

鯊魚的速度太快了，尤其是被激怒之後，速度更加快，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的折磨之後，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已經快要靈魂出竅，忽然——

「能量圈——」

「停下——停下——」大家嘶吼了起來，耳朵里已經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還是機械般叫喊著，人類可以透過能量圈，可是異獸會被擋在外面，他們現在在鯊魚後面，要是兩者相撞後果不堪設想。

「鬆綁！跳海！」水雲蔚大喊，能量圈淡藍色的光芒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他的喊聲沒有辦法讓已經幾乎失聰的各位聽清。

幸好玳瑁看清他的唇語，用盡全身的力氣複述道：「跳海！」

「嘭——」

海水包裹住每一個人的身體，水雲蔚覺得自己像一株海草，隨著水波在海底飄搖。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人是不是要呼吸，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任由自己的身體像紙片一樣被海水打著卷。

他努力睜著眼睛，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只是固執的不願意閉上眼。

*

「怎麼樣？」

「都傷得很嚴重。」

水雲蔚的意識回歸，他覺得自己在做夢，又覺得自己在家裡睡覺，遠處好像有人在說話，每一個字他都聽清了，但大腦似乎沒有辦法處理信息，不明白那些話的意思。

緊接著再一次失去意識。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水雲蔚終於動了動眼皮睜開眼睛，他有些呆愣愣地望著天花板，然後就是一群人圍住自己，耳朵里嗡嗡直響，卻一句話都聽不見，他看見有人拿手電筒筒照他的眼睛，皺皺眉想要避開，卻沒有任何力氣。

整個人像在一艘船上，只覺得沉沉浮浮搖晃的厲害。

接著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男人有些焦急地看著他說著什麼，他想要回應，卻只是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就這樣又醒醒睡睡了幾天，終於他感覺到了真正的意識回歸。

之前幾次都沒有感覺到疼痛，這一下他能清楚地感到全身每一個地方都在痛，耳朵更是像有人在拿什麼東西在穿刺一般，好在是可以聽見聲音了，腦子也能處理聽到的信息。

有醫療儀器發出的「滴滴」聲，窗外有鳥叫聲，走廊上還不時的有腳步聲。他努力睜開眼睛，看見眠雀正躺在隔壁的病床上睡覺。

還好，他還在……就這麼想著，他又猛然想起什麼，騰一下從病床上坐起，只覺得頭暈目眩，不小心將氧氣罐給弄倒發出一聲巨響。

外面呼啦啦湧進來一群白大褂，他還沒看清是什麼人，身體已經被驚醒的眠雀扶住。

「眠雀……」他的聲音十分幹澀嘶啞，和平時完全不同，特別難聽。

見他可以說話，眠雀一臉欣喜，雖然表情沒有非常明顯，但那種氣場可以讓人感覺到他在開心，他寶貝似得將水雲蔚往懷裡抱了抱，然後問他：「聽得清聲音嗎？」

水雲蔚無力地點點頭：「耳朵……好痛……」

醫生們也已經圍過來，將氧氣罐扶正，給他做了些檢查，然後幫他停了氧氣，問他：「能自主呼吸嗎？」

水雲蔚點點頭，雖然喘氣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點奇怪，但總算是可以自己呼吸了。

他急切地伸出手，沒什麼力氣，但還是在眠雀缺了一隻耳朵的地方摸了摸，眼神滿是哀傷。

異化者有四隻耳朵，兩隻和人類一樣，兩隻是貓耳。貓耳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可以在狩獵的時候聽見普通人類聽不見的聲音，現在眠雀卻失去了一隻耳朵。

這麼完整地被撕裂掉，一定很痛吧？

「痛嗎？」雖然喉嚨疼痛，但他就是想說話。

眠雀搖搖頭：「你放心，不痛。」然後見水雲蔚四處張望，知道他想問什麼，又趕緊說：「大家都還活著，只是還沒醒。」

「水雲先生，你好好休息吧，我們雖然醫療條件不是很好，但會儘力救治每一個人的。」

水雲蔚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