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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木從夢裡醒來的時候才早上五點多，夏末初秋，早上已經開始微涼，蘇木看著的司南，這人睡著了手還搭在自己的身上，保持著前一天哄自己入睡的姿勢。眼睛下意識瞄了一下角落，沒有牛眼淚的加持，自己什麼都看不到。

躡手躡腳的起床，洗漱好出了門。

清晨的空氣清新泛著青草的微甜，稍稍沖刷了前一晚可怕的屍體模樣。雖然夢裡聞不到屍臭，但是蘇木總覺得鼻尖縈繞著奇怪的味道。老小區大多是大爺大娘，起得比年輕人要早，很多大爺在小區的公共區健身，老太太則是拎著從外面買的早點匆匆往家趕。

蘇木漫無目的的走著，本想買點早飯回去，可看著熱氣騰騰的肉包子，腦海里又不由自主得浮現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副場景，捂著嘴跑到一旁幹嘔了兩下，最後幹脆跑到小花園坐在鞦韆上一盪一盪得發獃。

「怎麼，蔫了？」

抬起頭，正好看見司南拿這個肉包子站在自己面前。

蘇木搖了搖頭不說話，腳尖在地上輕輕蹭著，司南看小朋友情緒不對，坐在一旁一邊啃著包子一邊含糊不清得開口。

「夢見什麼了？破案了沒？」

蘇木又搖了搖頭，但是半晌又緩緩點頭。

「我知道去哪裡找日記的主人了。」

去精神病院的路上，蘇木大致給司南描述了一下昨天晚上的夢，當然屍體高度腐敗那裡並沒有多詳細，他實在是不願意回憶，但是司南透過小朋友一副吃屎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來蘇木所謂的『屍體爛在床上了』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同時心裡隱隱有了一些猜測，這些猜測也在兩個人看到日記主人時得到了印證。

「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探望他了。」

護士帶著兩個人去病房時這麼說著。

男人是幾個月前被家人送來的，剛開始幾乎隔兩三天男人的父母就會來看望，希望自己的兒子病情有所好轉。但是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男人非但沒有好轉，還越來越嚴重了。不僅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記不得了。

「剛來的時候病人還有暴力傾向，最近好了一些，但是你們還是要注意，保持距離。」

蘇木點了點頭，進入病房時下意識得躲在了司南的身後。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此時正看著窗外一動不動，面色平靜，一點也看不出精神有什麼問題。可司南一進到病房裡，還沒跟輪椅上的男人有正面的交流，就皺起了眉頭。

「你好。」

司南率先打了招呼。

男人像是聽不見一樣，依舊看著窗外，嘴角勾起詭異的笑。

「我們來是看了那本日記。」

大概是日記兩個字戳中了男人，對方身形一怔，接著緩緩轉過頭。這時蘇木才能好好地看到對方的長相，比起夢境里總是滿面福祉的男人，現在的他眼眶鏤空，顴骨凸起，整個人消瘦了很多。

「我的，日記……」

司南從懷裡把日記本遞了過去，男人雙手接過來，手指顫抖得翻開封面。

「日記里的他，在哪？」

蘇木有些不懂司南的問題，但是輪椅上的男人卻十分激動，原本無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他在家等我，等我回去，他在家等我……」

一邊這麼說著，男人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要往病房門口走去，司南微微皺著眉頭，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眼睛死死盯著對方，一字一頓地開口。

「他，已經死了。」

男人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司南的氣勢嚇到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把揮開司南。兩隻手抱著自己的頭髮出像野獸一般的嘶吼聲，太陽穴的青筋爆了起來，瞪大眼睛沖著司南和蘇木兩個人吼叫。

「你騙人！！他沒有死！他沒有死！！！」

司南把蘇木擋在身後，完全不怕對方這副受了刺雞快要失控的模樣，說出的話擲地有聲。

「他早就死了，你把他的屍體藏在連心小區的703，直到屍體腐爛才讓他入土。但你依舊禁錮著他，這麼久了，還不放他去輪迴，你是要生生耗到他魂飛魄散！」

「你騙人你騙人！他沒有死，我們還在一起了，他沒有死，他沒有死……」

男人一邊搖著頭一邊重複著『他沒有死』這幾個字，蘇木聽到走廊上有人奔跑的聲音，應該是醫生護士趕來的腳步聲。

「他死了！他不光死了，現在他的靈魂還被你困在了703的卧室，他無発輪迴，馬上就要永遠消散了！」

「你閉嘴！！！！你騙人！！！！」

男人發了狂一般撲過來想要撕咬司南，趁著醫生沒來，司南一點不慣著他，抬腿一腳踹在男人的腹部，那人重重的摔在地上，但還不放棄，亂滾帶爬得衝過來像是要跟司南拚命。

「怎麼回事？！病人怎麼了！」

醫生護士破門而入，看到病房裡一片混亂，幾個人衝上去想要壓制住男人，還有兩個護士攔著司南想把他往外推。

「好了，探望時間到了，請你們出去。」

可司南卻不願意放過對方，說得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針扎在對方脆弱的心口。

「是你害了他！害他死了也不安生！」

眼看著男人就要失去控制，蘇木也幫著護士一起拉著司南往外面拽。場面異常混亂，原本還安靜的走廊一下子吵鬧起來，一個病人發狂，原本平靜的其他病人也發病了，搞得醫生們手忙腳亂。

趁著大家都在忙，司南一改剛才激動的樣子，面色平靜的拉著蘇木就往醫院外面跑。

「快走！」

一路小跑到車上，踩下油門加緊離開療養院的範疇司南才鬆了口氣。反倒是蘇木，被剛才那個架勢嚇得半天都沒緩過來。

「你…你剛剛幹什麼啊！說那些話刺雞他幹嘛！」

司南開著車，眼睛瞄了一眼副駕駛的小朋友。

「我是在幫那個鬼。」

「你跟我說日記的主人被送去了精神病院的時候我就在懷疑，剛才就是為了印證一下。」

蘇木滿腦袋的問號，司南說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你知道人為什麼會瘋了嗎？」

「額…這，應該是醫學問題吧。」

「老話有講這些精神病人又叫失心瘋，所謂的心，並不是指我們的心臟，而是人的三魂五魄。不是有那種小孩子被叫走了一魂從而高燒不起的麼。」

蘇木點點頭，自己小時候就是被那個小惡鬼叫走了魂。

「這人瘋了的原因也是如此，他用自己的一魂與執念，做成了只針對那個鬼的結界和鎖鏈，把他困在了703房間。」

「除非這人自己醒悟，不然誰也幫不了那個鬼。」

「人的執念，是非常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