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休閑一把抱住大哥大腿死不撒手：「哥，待會兒替我向父親求求情，救救我！」

陸休義拖著慫包弟弟打開門，外面站著的是二弟陸休廉，打趣道：「喲，在家呀。怎麼了？閑弟又闖什麼禍了？」

陸休廉不像大哥休義愛護最小的弟弟，反而以捉弄為樂。和父親出去學習經商一個月了說話還是沒個正形，今天剛回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猜到弟弟大概一如往常做了有辱家風沒臉沒皮的丟人事兒。平時自己這麼個事不關己幸災樂禍的口氣小弟早炸毛了，他居然高興的反常。

陸休廉和父親在一起，他不知道的事兒父親肯定也不知道。陸休閑還在高興尚有逃跑餘地的時候，大哥抓住重點問二弟：「爹好像不太高興，他讓你來找三弟的？」

陸休廉避重就輕道：「天氣炎熱爹年紀大了上火正常，回來沒見到三弟以為他出去拈花惹草了，派我來捉你。沒事兒閑弟，和父親解釋清楚，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罰你的。」

「真的？」陸休閑惴惴不安擺明不信，腳步遲疑緩慢。

大哥看破他的小心思，明智道：「你要是跑了，就不是你二哥來找你了。走不走？」

去年合家歡的中秋佳節，他爹握著鐵棍從西街一路殺到北街春香樓的恐怖情景恍如昨日，陸休閑一個激靈鑽到香台下面翻出保命神器——請外面裁縫做的一套超柔保暖的護臀墊，按照現代人的眼光來看和胸照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它的帶子是反過來系在腰上。陸休閑麻利換上，以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烈，昂首挺胸跨出門檻。

陸休廉忙讓路，笑得欠欠地：「請，三弟。」

兩位兄長走在後面，陸休義扯著二弟衣服小聲道：「爹找他到底幹什麼。」

陸休廉刻意走緩：「石幾業回來了你知道吧？」

陸休義覺察不妙：「知道。怎麼？」

陸休廉看了眼渾然不知的小弟，指著他後背壓低聲音道：「現在人在咱家正堂坐著，指名道姓找他。」

「……」陸休義頓時覺得弟弟只保護屁股是遠遠不夠的，這會兒告訴他鐵定扭頭就跑了。無法便只能交代二弟道：「爹要是拿出那根鐵棍，一起攔著，聽到沒有。」

「放心好了，用不到棍子。」陸休廉確信道。

陸休義好奇了：「你有辦法說服爹不成？」

陸休廉偏頭靠近道：「爹說棍子拿著太沉不順手，換了我推薦的馬鞭。」

「……」

可憐的陸休閑一到大廳便覺兩腿發軟，四肢冰冷，五感缺失。

陸老爺正和石幾業說說笑笑相談甚歡，霎時晴轉多雲，怒拍桌面：「跪下！」

陸休閑跪的極其順滑，並識相的積極認錯：「爹我錯了沒有下次了！真的我發誓！」

陸家最不值錢的就是這小子的道歉。外人面前陸老爺不好動手教訓，壓了壓爆脾氣斥問：「是要和我認錯嗎？自己做的事自己解決。」

陸休閑戰戰兢兢抬頭。小時候喊過的石二哥哥束著高馬尾，五官深邃，輪廓線條柔順。忽略右眼角一道長長的傷疤，絕對是張英挺的俊臉。身材還是和少年時一樣好，魁梧不失力量感，膚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曝曬的緣故偏向古銅色，翹腿淺笑，對上他不安的目光。

帶著壓迫力的平和。

陸休閑馬上錯開視線，緊張地喉結滾動。扭扭捏捏，不知道怎麼開口致歉。父親「核善」的目光不耐煩地盯著自己，良久受害者打破了局面，說了句摸不著頭腦的話：「其實是個誤會，令郎不必道歉，反而是我要謝謝他。」

陸家人滿頭問號。

「休閑起來說話。」

陸休閑在父親默許下起身。

石幾業親切道：「別都站著呀，大家都坐下說話，我又不是猛虎野獸。」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看不懂，都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陸老爺發話：「沒聽到嗎？都坐下。」

石幾業掃視一圈三個性格鮮明的兄弟，目光停在低著頭的陸休閑那兒。幽幽道：「前個兒休閑在茶樓當眾罵我，說我是個斷袖，為了掩人耳目才準備娶妻。禍害好姑娘，是個臭流氓。我覺得……」

廳堂一片寂靜。

石幾業笑笑：「我覺得罵的甚好，罵得窩日夜難安，回去輾轉反側後幡然醒悟，決定懸崖勒馬，於是退掉了和李家小姐的親事。及時止損，不誤佳人。請問我做的對嗎？休閑弟弟。」

這是反諷吧？

陸家父子大氣不敢出一個。

好是好……陸休閑寒毛聳立。總覺得那雙眼睛陰森恐怖，恨不得吃了自己。

眾人惶恐中，石幾業語出驚人道：「既然秘密不再是秘密，我會與各家閨秀保持距離，也希望休閑不要因為我是斷袖疏遠我。」

除了陸休閑沾沾自喜，覺得平反了「冤案」，沒人高興起來，大多不知作何表情合適。

特別是傳統的老代表陸老爺，客套話都不會說了，還是大兒子陸休義圓場道：「不愧石參將，這等衝破世俗，坦然直率的氣魄教人傾佩。」

「哪裡，陸兄謬讚。」石幾業絲毫沒有當官架子，拱手道：「陸兄稱呼我姓名即可，既然不在朝廷之上了，再稱呼參將不妥。」

「前些日子忙於婚姻大事沒來得及前來拜訪，今日補上。」石幾業朝門口待命的家丁喊道：「拿進來。」

大大小小的盒子堆成一座小山，石幾業介紹道：「賀之鋒的字畫，久來國的花釀，雅塔那也的玉瓷……帶的禮物不多，不知道你們喜歡不喜歡。」

哪一件都是千金難求的寶貝，陸休廉一聽到有賀之鋒的字畫，驚喜之情溢於言表：「真的有賀之鋒的字畫？！我看……」

陸老爺咳了咳，讓他收斂點，陸休廉少見的紅了臉，眼神不時粘連在禮盒上。

石幾業大方道：「朋友送的。休廉兄要是喜歡，他那還有不少名藏，改天幫你問問有沒有別的。」

陸休廉分明兩眼放光：「怎麼好意思……」

石幾業溫柔看向陸休閑：「您是休閑兄長，應該的。」

「…………」

怎麼滿滿的違和感？

等陸休廉殷勤的把人送到家門口，大哥陸休義拉過三弟：「你覺不覺得他老是看你？」

「看我淦什麼！」陸休閑當即跳起來，打死不承認：「不要嚇我！」

晚上石府用餐，

石幾業看爹娘和大嫂吃的差不多，抱著妹妹開口道：「有件事我想提前宣布一下。」

石賢雲點頭：「你說。」

「一個月後，我將娶陸休閑過門。」

眾人緘默。

賈氏橫她一眼：「胡鬧！人家能願意？」

石賢雲想了想，繼女從小到大幹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出乎意料，事後的成功卻又在情理之中。相信石幾業有自己的考量，便平靜問道：「為什麼？」

以為女兒會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結果石幾業慢條斯理給妹妹擦著嘴，格外正經道：

「我看他屁股挺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