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病服不好出去，左山在衣帽間替冬月借來一身褐色工人服，並遞給她一套黑色雨衣。在等冬月換衣服時，左山沉沉地思考，想到另一個躲過地面殺戮的法子。

「冬月，地面尚未脫離危險，安全起見，還是走地下通道吧。」左山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的褲袋，冬月會意便從自己的褲袋中掏出一幅手繪地圖。

「這是我跟那個工人換來的。」在地下室的日子，為了收集資訊以便編寫，左山和地下室不少人都有過交流，而這份由地下通道修理人員描繪的地圖，左山用自己三天糧食換來解析和使用。

左山向冬月解釋他們所在位置，冬月能透過地下通道到達京街4區的下水道口，這樣能有效避開地上的古怪玩意兒。

冬月認真地聽完，只是眼前那雖簡化但依舊亂人眼的地下通道，她還是不禁蹙眉犯難。

「小兄弟，對了，忘給你個面具了。」給完衣服的工人想起自己的防毒面具沒給人家，便折返，孰知看見自己的工服穿在一個丫頭身上，袖子和褲腿被折起好幾節，腰部的鬆緊帶繫到最盡頭但在她身上依舊寬鬆。

「怎麼是給她穿？」工人臉色忽變，厲色說道：「我的東西是借給你的，怎麼轉頭就給個丫頭換上！」

左山總不能說實情，快速思考後，帶過工人的肩膀，轉身伏腰悄悄說道：「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害怕獨自一個，又有些路痴，只能讓我同伴幫我去了。」

左山本是聽到工人間流傳的木偶人拋屍於下水道一事，便想等冬月醒來後去瞧瞧。他在地圖指的路是避開了幾個拋屍嫌疑點。

「可......」工人往後再看一眼，顰眉說道：「可你同伴這個身子骨，風吹就倒，若是真有屍體，豈不是直接過去了。」

工人見左山年紀不大，原諒對方的考慮不周，便轉身過去提醒冬月：「丫頭，叔叔也懂團隊合作這事，這小子不行你就要頂上，但是這地下通道又亂又『臟』，姑娘家的還是別去了......大不了我和這小子在商量商量，我陪他去。」

「冬月，有一點我沒來得及說，就是在下水道走的時候，可能會碰到木偶人拋下的屍體。」左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和冬月簡單複述。

木偶人拋屍？

冬月的眼神帶著恨意，她氣悶地深呼一口氣，過濾掉控制者的惡毒，過後說道：「我怎麼可能怕屍體。放心吧，動的我都不怕，難道還怕不會動的。」

冬月換回輕鬆的感覺，她故作無恙地聳聳肩，左山倒是知道她的意思，不明真相的工人卻是寒從腳底生。

鬼儡術背後的控制者，是驅鬼師，而且對方似乎是在殺人和攝魂。活人若願意對方用鬼儡術製作木偶和攝取一絲理智，便是同意死後將靈魂獻給此驅鬼師，默認永不入輪迴道。那驅鬼師還在用木偶人殺人，讓其嗜血，是打算將木偶人培養成暴戾的惡鬼，以此反噬其對應的活人，從而不用等到老或病便可得到靈魂。此事之源的驅鬼師，無疑是林辰......

「林辰......」

好歹是讓左山勸到工人願意給完面具之後離開，剛回來就聽見冬月念叨林辰的名字。

「工人大叔可算走了，怎麼了......如果是不願意走地下通道，我們可以另想法子？」左山只見冬月低頭深思，以為她是知道下水道的情況後開始猶豫了。

「嗯？沒有，我只是在想事情，咱們走吧。」冬月回過神，按照計劃，她要配合左山，一起先去地下室最左側的隱室才能到達下水道。

「行......」左山的回答有些無力。他在反思自己提供的方法，雖說地上危機四伏，但地下亦暗藏殺機，自己是見過冬月抗敵，她有本事，只是還沒到令人放心的地步，更何況如此局勢，他的心是一直懸著的。

同樣想著其他事情的還有冬月，她默念著林辰這個名字，最後只能問左山：「左山，林辰她有改過名字嗎？」

善養惡鬼殺鬼的邪術，冬月思來想去只想到一脈，被陳家剝去家袍掃地出門的第二代家主。

「沒聽說過。」

「那，能和我說說林辰的模樣嗎？」她此前一直將心思放在顧颯景身上，對顧家另兩位的認識只停在話語中。

「她啊，似乎是有異邦血統，皮膚很白，眸子是琥珀色的。」

「發色呢？」

「黑色。怎麼忽然問起林辰？」

「只是在想如今的狀況，身為驅鬼師的林辰去哪了？若她真的那麼強，就算不能擺平也應該稍微平息那些木偶人......」除非那些木偶人源於她。

「廣播報道過林辰也在極力應對此事，只是對方太過強勁，林辰她......無法應對。」左山無奈地嘆氣，眼眸稍暗，說道：「那些木偶人恐怖極了，在送你來地下室的路上，我目睹木偶人在傷人......或者說吃人，它們張嘴是一道道鋸齒，無情殘暴地撕裂活人......」

「吃人？」冬月驚訝地停了腳步，她只知木偶人在嗜血，卻不料是如此可怕的方式。

冬月腦中飛速閃過無數信息，似乎是想極力確認一個駭人的事實。

「左山，林辰她......是不是長這樣。」冬月難以置信地抖著手掏出包里的古書，泛黃的紙上，暈染開的墨描繪出一個女子，其瞳眸之色已與紙張相融成黃，其發色還剩少許朱紅，依照古人審美的筆觸，女子的髮飾表示其已出嫁為人婦，但雙頰還是粉糯珠圓，可見是未退少女之姿，她的異邦血統讓她出落得別有韻味，讓編寫者都難抑情緒，為之讚美。

「陳家有女，乃是陳家第二任家主，其有異邦血統，膚白貌美，細眉媚眼，琥珀瞳宛如西域貓眼珍美，朱紅髮恰如東方紅日明亮，陳女聰慧，陳父喜愛之，喚其以茜。茜女，多才多藝，能歌善舞，字畫精美得文人雅士所愛。茜女年十五，及笄之禮後許配陳父所選之人，不料，茜女性情大變，恨其父怨其夫，怪病纏身，只得食人肉以全性命，陳父大驚大怒，究其禍因，才知茜女習得魔鬼之術，此術以養惡鬼殺鬼，荒謬至極，毫無人性，陳父剝其家袍，斷其慧根，趕其離家，由其自生自滅......」

左山正看著，下意識咽口水，事因寒意起，此前他父親專研起古畫，便仿古畫方式描繪過林辰，而那畫中人除了發色，其餘竟與這本古書上的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