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聽著裴隱他們下樓，開車，最後聲響全都隱沒進雨夜裡。他吃了藥，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裡面正好演到了一個卧底為了救另一個卧底而備受黑幫折辱的場面。那個被抓的男人渾身是血的說著忠於家國忠於愛人的話—原來另一個卧底竟是這個人的愛人。

裴逸冷哼了聲，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覺得過於戲劇化。大抵是他喝的水裡面還被周數摻了些安眠藥，這會兒藥勁兒上來了，他終於生出來了稀薄的困意。

「叮叮叮！」

這聲音就像是催命符似的直勾勾的劃破了裴逸的夢境，正好伴著外面的閃電，一個霹靂嚇得裴逸猛地從床上挺起來。他做了個噩夢，大概是因為之前的那個電視劇的原因，讓他一直重複同一個血腥場面。

他接起來電話，還要感謝那邊的那個人半點沒有眼力見把他吵醒了。

「喂？」裴逸才醒的時候聲音很啞，聽起來還有些含糊。

「小逸是我！聽我說，你現在在家裡那裡都不要去，我馬上過來！」

是寧知湫的聲音，但是大半夜的不睡覺給他打電話然後說這麼一通不是所謂的話又不像是寧知湫的作風。

裴逸沒應聲，他等著寧知湫解釋。但是那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變成滋啦滋啦的忙音，裴逸不知道對方到底在做什麼，但是這一通電話和驟然斷掉的信號讓裴逸心頭警鈴大作。他看了眼時間，凌晨三點四十。但是他發現門縫處透著光，仔細聽甚至還有電視劇嘻嘻哈哈的聲音—周數不可能這個時候來他家，他自己也清楚的記得在臨睡前他關掉了客廳的燈和電視。

外面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敲打著他卧室的落地窗，他睡前拉了一邊的窗簾，而一邊的正對著的那一處花壇正閃爍著危險的電子光。

「裴先生，醒了？」外面的人前來扣了扣房門。

裴逸下意識的轉頭，對上外面的那個遙遠的閃爍的電子光，他自嘲的笑了笑。在衣櫃挑挑揀揀了半晌之後才慢慢悠悠地推開門走出去，他的沙發上坐卧著一個看起來三十齣頭的年輕女人，女人對面的電視機播放著裴逸沒看完那個雙卧底電視劇。她似乎看得還挺津津有味，時不時皺著眉頭點評兩句。

裴逸去雪櫃拿了點喝的，放進微波爐之後又慢慢吞吞的摸去了廁所洗漱。等他弄完瑣事重新坐回客廳的時候，那部電視劇終於迎來了他的大結局。女人撐著下巴看向他，盯著他思索了半晌之後才說話：「寧知湫給你打過電話了吧？」

裴逸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但是他握著杯子的手更加用力了，像是在思考用手捏碎杯子之後用玻璃碎片割斷女人喉管的可能性。他粗略數了一下圍在這邊的人數，外面監視著的應該有兩個，一個觀察員一個狙擊手。門外應該也藏了三兩個人，再加上立在屋子裡的加起來竟有十人之數。

「鄭小姐真是看得起我。」裴逸聳肩。

女人豆蔻色的指甲點了點裴逸的臉頰，沿著裴逸的下頜線滑捏住了他的下巴。她一身衣裳都沒來得及換掉，和今天見寧知湫時候一模一樣。

「裴先生可以叫我之爍，或者跟著知湫叫我姐姐也可以。」

「我和他分手好幾年了，姐姐還不知道嗎？」裴逸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自家門板被人砸得哐哐作響，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是誰。鄭之爍抿著唇笑，她揮手讓屋裡站著的三個男人出去把人攔下來，起身做到了裴逸的身邊。

她手裡還端著一杯不知何來的猩紅藥液，在只開了小夜燈的客廳里顯得像是來自某個童話故事裡巫師的致命藥劑。

裴逸對這個東西實在是太熟悉了，他下意識的後退，但是因為屋裡空間實在受限的緣故磕上了背後餐桌的邊角，他悶哼了聲，眼眸卻死死的盯盯著鄭之爍手裡的東西，他背後的手在餐桌地下四處摸索，在落空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養尊處優這麼多年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警覺習慣。

「口服和針劑。裴先生喜歡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