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終貳】
小說: 一紅杏出牆來 作者:君竹不凡 字數:3489 更新時間:2021-06-03 04:01:06
「爹爹你又在亂講糊弄小桃紅,當年陽鬼軍把江睌踏平,立的恥辱碑還殘破的立在城門邊了,即使現在江睌城重建,李叔怎麼可能和陶叔在一起,再說陶叔他們……」
「小桃紅。」儘管小桃紅說的一臉認真我還是打斷了她,從搖椅上起身看了眼旁邊冒了幾根綠芽的樹樁,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口繼續說著。
「這可不能當著你李叔的面上說,你只需要記住我說的就好。」
小桃紅滿臉委屈,走過來扒著石桌眨巴著眼嘟嘴。
「是是是,不過爹爹,昨天我去看李叔,他又不認得我了,說我是瞎跑的丫頭片子,讓我快回家,不然被賭坊的給抓去賣錢。」
我嘆口氣,揉揉小桃紅的腦袋,放下茶杯進到裡屋,出來時已經將襯衣換成破舊的長衫,帶著圓框的眼鏡,有些花,一把把小桃紅抱起推開院門離去。
「那就在去認識一次你李叔吧。」
小桃紅摟著我的脖子點點頭,隨著我去了隔壁,那個熟悉的大門在很小的時候就記在心裡。
以前若生哥有空陪我玩,路過這個廢棄的宅院總會駐足觀望很久,眼神清淡感傷,後來住進了人,若生哥面上卻帶上了笑,也愛往宅院跑,可也沒過多久就什麼都沒了。
「你找誰?」
院中正在澆花的男人注意到門口的我,他身上披著不合時宜的綠色披風,樣貌雖有衰老但記憶中的他還是格外清晰。
我將小桃紅放下牽著往裡走。
「我是隔壁新搬來的新鄰居,叫劉嘉會(kuai),這是我的女兒,劉桃紅,過來打個招呼問候問候,與先生面熟一下。」
我能明顯的感知到眼前男人的呆愣:「先生?」
他回過神,將灑水壺放到一邊指著旁邊的石桌:「喔沒事兒,進來坐吧。」隨及又朝著裡屋喊著。
「何青來客人了。」喊完沒人應和,又沉默一下自言自語起來:「喔,忘記了,何青升職北上去當大官了。」
準備再吆喝一聲的時候,一婦人端著茶盤出來看見我和小桃紅坐下點點頭,擺好茶具調說。
「司令喲,你這記性是越來越不好了,三十幾不會就老年痴呆了?」
「周嬸子你又在打趣我。」看著我:「別在意。」
我笑著搖搖頭看著周嬸子下去,端起茶杯倒生了幾分拘謹。
「李成文。」
「……成文哥好。」
男人搖搖頭:「直呼全名就好,你說你是搬進旁邊的,春麗姐把阿生……陶先生的房子給租出去了。」
我擺擺手:「沒有沒有,春麗姐走之前囑託好了的那些房間能動,那些不能動,我現在住在一樓的。」
李成文又自言自語起來:「一樓?石頭住的地方吧……」突然把音量拔高。
「春麗姐走了?」
「對,昨晚連夜走的,帶著王阿婆和石頭一起回家看看。」
「是嗎……走得挺急的。」
「也許想家了吧。」
李成文手中的那杯茶一直在手裡來迴轉。
「那春麗姐走之前有說過阿生……陶先生什麼時候回來嗎?」
「說了,說若生哥會寄信回來,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到時候有我給司令送過來。」
「倒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應該的。」
我和成文哥聊了很久,開始他對我還有些介意,到後面也許真的相信我的說辭了,天有些暗了,小桃紅也在我懷中睡著了,周嬸喊著吃飯,成文哥客套挽留吃個便飯。
我搖頭拒絕笑著抱著小桃紅離開,成文哥把我送到門口才回去,我上著樓,有些顛簸,小桃紅趴在肩膀上含糊不清的問著。
「爹爹,李叔記住我們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不過醒醒喲。」
我推開一間房,裡面漫著煙熏味兒,小桃紅下地揉揉眼睛,搖晃著小步伐去旁邊櫃子去東西。
我去到另一邊倒上一壺酒水端上一碟水果去到一供台。
上面放著數十個靈牌,將手裡的東西一一擺好。
接過小桃紅找到的香點燃挨個的拜挨個的說。
「娘,我最近又調皮了,可還是聽不到你說教我。」
「阿婆,您老是不是很高興,我回來給您門安家了,可是屍骨都沒找到,我在南區那邊給你們安了個家,乖筷子沒啥用,買不起大墓地,委屈您們擠擠了。」
「春麗姐,石頭哥,我以前一直以為能吃的上你們的喜宴,沒想到到頭來你們先吃到小桃紅的生辰飯。」
說到這兒把眼鏡取下來放到靈牌旁:「若生哥我也開始教書了,不過教的小朋友,我這水準也就只能提升到這裡了,我以前一直覺得若生哥是我永遠追趕不上的人,如今依然是。」
「何青哥,你放心呀,成文哥現在雖然老是不記人事,但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剩下的各位,都是當日與我們同生共死的,除了張婷姐其餘我也記不上名字,多有抱歉,筷子今個兒在這兒擅自給你們擺個無名牌安個家。」
說一個鞠一躬,焚上三炷香,一通下來香爐都插得滿滿的,隨及領著小桃紅一起跪下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就拎著小桃紅安置她睡下,自己無睡意,披著個外袍在院中坐著和悶酒。
當年陽鬼軍侵入,李成文、何青、杜耀山、堯白城沒等著奇蹟,沒等到援軍,千軍萬馬帶著炮火踏破城門直驅長入,踩著將士們的屍首進城廝殺。
杜心午讓孫文丘帶著老弱病殘先離開,自己拔出手槍守著門口,結果最後只有張婷姐帶著我和阿婆離開,她走之前看著這自己爺爺堅,挺的背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孫文丘見杜心午不走他自然也不想苟活,陶若生見著遠處的陽鬼軍心下一沉也知道前線的人九死一生。
後面啪啪的槍聲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王阿婆年邁走不了太快,跑過轉角摔了一跤也被個陽鬼軍發現,瞧著張婷兩眼放光,邪笑的磨拳搽掌靠近,王阿婆使足力氣抱著他的腿讓他不能前進讓我們快逃。
陽鬼軍惱羞成怒,搖著刺刀扎去,一刀又一刀。
張婷姐最後也走了,被侮辱時摸過陽鬼軍的手,雷拉開了,把藏在地窖里的我也給震暈。
再次醒來的時候大概是第二天的晚上,外面還在響著炮火,地窖里很黑,我蜷曲著身子不敢出聲,滿腦子都是想讓若生哥或者誰來救救自己,想打開地窖門看看,但是又怕看到滿地的血跡。
餓暈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有想起了響動,我想死也並不可怕,用最後的力氣推開地窖門,光線有些亮眼,空氣雖然有些嗆人帶著血腥味。
響動是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男人弄出來的,看著我先是警惕的舉著槍,先是楞了一下跑過來將我從地窖里拉出來,朝著外面喊。
「來人咧!這裡還有個活著的小孩兒!」
後面我就暈過去了,原來正都統俞裴權跑路後,突然出現一群扛陽兵,正是救下我的那群,他們趕跑了攻佔江睌的,我就隨著他們一路北上,哪裡有陽原軍哪裡就有他們。
一晃就是是十幾年,我也長大成人,中途在戰場上撿到一棄嬰就帶在身邊養著,陽鬼軍落敗夾著尾巴回家。
各地方地方都在開始重建。
離開一片廢墟的江睌之前聽著醫療部的姐姐說,在救我之前,在城東的萬人坑裡爬出來一男人。
身上不下五處槍傷,卻都沒傷及要害,殺紅了眼,拿著沒了子彈的手槍亂點,看他身上沾滿血跡的軍章查出是駐守江睌的司令,可惜後來組織怎麼對他就不得而知了。
我也是後來帶著小桃紅回江睌的火車上碰著。
一眼就認了出來,我套著近乎的領著小桃紅坐在他旁邊。
「先生看著面熟的很?可是清東人?」
成文哥把目光從報紙上移開上下大量著我:「聽你的口音,也是?」
我笑著搖搖頭:「不嘞,我是江睌人,曾經去清東待過一陣子,會說一些,喔對了我叫劉嘉會,這是我女兒小桃紅。」
「我叫李成文。」笑著對上小桃紅:「你女娃長得水靈可一點也不像你。」
「李叔好。」小桃紅笑嘻嘻的回應。
我笑著撓頭:「李先生是去江睌辦事?」
「我一朋友升職,送完他回家。」
「是嗎……」
話還沒說完來了一人打斷:「司令,我有事找這位先生。」
李成文皺眉:「別人就和我寒暄幾句。」
我認出來來人,正是當年跟隨不對醫療部的部長,我說後面怎麼沒看見過他了:「沒事兒沒事兒,我隨他去,不打緊。」
部長對我有些許印象,了解到情況後才嘆口氣說。
「是個人才,可惜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比如現在還活在過去,我連哄帶騙才坐上車,上面說現在安定了,送他回江睌,說不定對他病情有好處,那邊已經把他以前的住址和周邊環境修復了一下,配備好了人員,不過我們也算徹底放手了,念在他誓死抵抗守城的份上我們才坐到這個份上……」
後面不管部長說了啥,我也不清楚了,反正最後成文哥被我送回了以前住的大宅院,自己也去到了以前住的吊腳樓。
放下酒杯,夜晚的風還有些冷,將外袍裹緊了些,抬頭看了眼旁邊的房子,發現有微弱的亮光,陽台上有個人,嚇得我感覺跑過去。
「成文哥!」
我呵斥著:「你幹什麼!?你快下來,上面太危險了!」
「我看見阿生了,還有何青。」
「都是幻覺!何青哥不是當大官去了嗎?若生哥不是深得張爺的醫術四海義診去了嗎?!你快下來!太危險了!」
周嬸也聽著響動起床出來撞見這一幕,嚇得叫了幾聲出門喊人去了。
李成文搖搖頭。
「我記得,我什麼都記得,」接著抽噎起來:「為什麼我活下來了,你說為什麼?」
「為什麼!」
這次換我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找什麼話語來安撫他,哪怕說錯一個字他都會受激跳下來。
「因為作者要爛尾呀!」
我大吼著,發現他情緒更激動了,哭笑著一躍而下,摔在了我的身上,一樓的高度,把我的腿砸骨折了。
周嬸找來了人幫忙把暈過去的李成文和我帶去了醫院。
周嬸嘆著氣:「哎呀劉先生,你說你遭什麼罪,都好幾次晚上是這樣了。」
「沒辦法不能捆著他,不然更嚴重。」
除去小桃紅,也就還剩這麼一個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