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腥鹹的海風，細軟的沙灘，再遠些是空曠的麥田，旋轉的風車，空氣里飄著淡淡的酒香，小香包見到湖都會嗷嗷叫著嚎半天，一定沒見過海長什麼樣。

方玄光想像祁岳屆時的模樣便不覺莞爾，他從原房主手中接過酒庄全部的證件、鑰匙。已辦好了過戶手續，對方像是終於擺脫了什麼般，再不加掩飾，倉皇離開。

方玄看著對方胖成球的身軀愣是跑出了奧運會的速度，不由好笑，扭頭望向歐式田園風格的別墅，妖都養了，還怕鬼不成？

黑蜘蛛、蜂後、蟻後，再到後來各種各樣的合成獸，之後三天，祁岳率小隊一路清掃過去，一面對付玩家，一面過關，終於殺到蟲獸大本營。

一座懸浮在空中的金屬質感建築，共十二面，呈不規則狀，站在建築下方，只能看到其中兩面，濃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任務提示的範圍就是這裡，沙漏也開始計時，卻沒有上去的通道，祁岳目測自己的藤蔓夠不著。

「這裡就是亂七八糟的怪獸輸出源吧。」汪辰瞄了眼地圖，清理完這兒，就只剩最後的終點了。

遠處傳來機械行進的呼嘯聲，速度很快，幾人躲到邊角的石壁後，一輛列車從空中飛駛而來。

祁岳眼睛都亮了，是火車誒，他這輩子都沒乘過火車，從妖村出來，先是拖拉機，然後是卡車，他好想坐一次火車啊。

列車停在建築下方，建築底端開啟一道門，一條透明的光路出現在空中，車裡陸續行出各種蟲類人形走獸，排隊去向基地，他們手中拿著類似通行證的石頭，到了門口掃描石頭即可進入。

小夥伴互相交換了眼神，上前悄悄混到隊伍最後，放倒幾個倒霉鬼搶來石頭。向來凡事沖在最前的祁岳卻不見人影，方玄環顧周圍，在已然空了的車廂里找到了他。

祁岳稀奇地看看天花板，摸摸扶桿，屁股挨上座位，咯咯咯地笑出聲，雖然不是現實，他也算是過了把癮。

方玄兀自忍笑，祁岳的反應就跟親戚家的小孩差不多。

「祁岳。」

祁岳扭頭，臉上笑盈盈的：「小龍，火車。」

方玄唇邊一軟：「嗯。」他的小樹精永遠都是只要一點簡單普通的事物，就能滿足得無比福祉，福祉到他願意為之一直守護下去，他伸出手，「走吧。」

祁岳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沒有握上去，自顧站了起來，越過對方，刻意保持著距離。

方玄暗暗挑了記眉。

大家成功混進基地，內里空間廣闊，人群分成了三波，根據指示牌，分為三大區域，變形區，合成區與測試區。

「嗬，這裡還挺規整。」汪辰感嘆。

方玄查看面板，進入基地的任務已顯示完成，還未發布下一條，「我們分組探查情況。」

祁岳搶著開口：「我跟小嬌去變形區。」說著招呼九尺梟撒腿開溜。

方玄嘖了記嘴，汪辰會意，架上正要跟上去的九尺梟的肩：「兄弟，你跟我走唄。」

剩下柏羽人與蘇棱自動分為一組。

方玄不緊不慢地跟在祁岳身後，祁岳呼出口氣，自言自語：「總算擺脫他了。」

「擺脫誰？」

祁岳一愣，猛地回身，對上方玄的眼，神情頓時慌張起來，「唔，你……」

「為什麼躲我？」

「我、我沒躲你。」

方玄探手要摸他，祁岳立即後退一步。

「還說沒躲？」

祁岳抿緊唇，他也不知道，只是一旦近距離接觸龍血玄黃，心裡就會很奇怪，會不可控制地想起對方口中深愛的蠢雀，莫名地難受，小龍對他越好，他越是難受。那種感覺，跟他看到方玄跟嘔血妹妹一起離開時一模一樣。

他想不明白，他覺得討厭，可小龍明明是他來到人類社會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是不亞於方玄的存在，他怎麼可以覺得討厭。

方玄見祁岳愁得皺起了眉，放緩語調：「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嗎？」

「不是不是。」祁岳連忙否定，「不是你，是我，我、我壞透了。」他敲敲胸口，想把那裡的異樣敲散。

方玄有點費解，看對方難過，跟著揪起了心，明明是那麼容易開心的傢伙，卻因自己而陷入了鬱結？「你不想我接近你，那我不碰你，可以嗎？」

「嗯。」祁岳悶悶地補了句，「對不起。」

方玄笑了：「什麼對不起啊，你要趕緊開心起來，愁眉苦臉根本不適合你。」

他越這麼說，祁岳越是負罪感深重，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啊。

兩人一前一後去到變形區，走廊排了長長的隊伍，望不到頭，這裡專門負責為獸類調整外觀。

祁岳掙扎了陣，本能佔據上風，默默排進隊伍。

「……你要變形？」

「我覺得我長得不夠威武。」根本嚇不到人。

「不不不，你這樣很好看，不需要變了。」方玄有些惶恐，祁岳腦子犯抽的時候，什麼事都幹的出來，「別排了，我們走吧。」

「等等，小龍，我收到了任務，完成一次變形。」

方玄也收到了，陪女王Q完成一次變形。

「……」他絕對相信這是工作人員的惡趣味，臨時給他們安排的任務。

祁岳暫時忘了對小龍的鬱結，重新興奮起來，表情滿含期待。方玄擰擰眉心，算了，小樹妖開心最重要。哪怕變出個金剛異形來，他也認了。

等了十來分鐘，終於輪到他們，祁岳進去時，方玄不免滿心忐忑，算是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可祁岳出來後，竟驚喜得屏住呼吸。

哪裡是什麼金剛啊，祁岳整個縮水了一大圈，變成了不到半人高的娃娃，綠色的眼睛大而水潤，鼻尖小巧翹挺，白嫩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嬰兒肥，嘴不滿地癟著，腮幫子鼓得圓圓的。

祁岳憋了一肚子氣，什麼啊，都說要變威武變威武，現在可好，真成小樹了，還威武個屁，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這副樣子，怎麼愉快地打架？

方玄感覺心臟被貓尾巴搔過一般，止不住地癢，顧不上要跟祁岳保持距離，蹲下身把他抱了起來，揉揉他肥嘟嘟的臉，愛不釋手：「小樹乖，叫爸爸。」

祁岳：「喂！！！」他要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