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毀了這張臉，毀了！

她的愛情，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就是這麼一個倔強的女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知道這一撞下去，很有可能不僅僅是毀容，更有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可是，即使是死，她也要去證明，證明自己的愛情，不是一個笑話！

飛蛾撲火，是被情所困還是為愛蹉跎？

「輕輕！」

李元鼎陡然瞳孔放大，一瞬間恐懼的潮水掩埋了全部神經！他知道這個傻女人要做什麼了，他倏然跨前一步，卻還是晚了！他只抓住了她的袖角！

嘶的一聲，袖角斷裂，天崩地坼，天旋地轉，天昏地暗。

「碰！」

輕輕瘦弱的身軀滑落在地，她的額頭鮮血如注！

可笑她沒有死，李元鼎在最後一刻扯住了她的衣服挽回了她的性命。

然而額頭上已經赫然出現了一個大口子，汩汩的淌著血，刺目驚心。

這樣也好，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

輕輕閉上眼睛之前，是這麼想的。

「為什麼這麼做！」

李元鼎緊緊把她摟在懷裡，怒吼道：「你是為了證明什麼？！證明我愛你嗎？那好，那我就證明給你看看！」

輕輕撞到了額頭，整個大腦都暈暈沉沉的，但是她卻明顯的感受到了李元鼎的怒火，為什麼這麼發怒，是因為自己受傷了嗎，還是因為，自己毀了這張他忘不了的臉？

她想要一個證明，愛的證明，證明自己不是那麼愚蠢的一廂情願。

她的眼睛在他面前撲閃撲閃，彷彿夜幕中落下的繁星。那光芒，一直將他的心底都照亮，他曾經因為失去所愛而陰暗冰冷的心底，自從讓她進駐，就一天天，慢慢的亮起來，可是現在，她差一點就要將這光亮帶走，讓他，重新再去承受那痛苦的黑暗的煎熬！

如果第一次失去瑤姬，自己還有站起來的勇氣，那麼這一次失去輕輕，將對他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我不許你這麼傷害自己！」

再次失去的恐懼讓他顫抖，他低頭擄獲她幹裂的嘴唇，慢慢地潤濕她。

輕輕試圖推開他，可是他的銅牆鐵壁將她困得牢牢的。

淚已幹涸，再也流不出來。

「我不許，我不許，我不許……」

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念道，唇舌之間的深情將她一寸一寸融化。

是因為心疼這張臉嗎？

輕輕好恨！果然還是因為這張臉嗎？！

所有的，所有的疼痛都往心裡咽，她有多疼，到底有多疼？為何？她會有這樣疼痛的感覺，他不愛她啊，可他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她是他的？究竟他說的是誰？他的眼裡，望著的人，又是誰？！

她好失望，好絕望……

為什麼我這樣愛你，你卻透過我愛著別人？

再也無法承受第二次的傷害，她寧願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來過，她寧願自己痛恨他！也不要愛得這麼痛苦！

為什麼愛情這麼折磨？

受折磨，只是因為愛上了這個人，如果沒有這份情，也許根本就無關痛癢。當你有被折磨的感覺時，其實就是因為愛，有愛就被吃定，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李元鼎攬緊她的腰，近乎粗魯地吻她，就讓她的恨徹底一些吧！

粗暴，濃烈，熾熱，這是他心意的證明！只是為什麼她不懂？！

她閉上眼睛，狠狠咬著嘴唇。

就讓她，狠狠地恨他吧！否則，她一定會被那種排山倒海般湧來的愛的痛苦吞噬！

那種絕望的必死的恨意。輕輕決然而慘白。

李元鼎的動作在一剎那凝固，他全身猶如被千萬隻螞蟻啃咬一般痛苦，他低著頭，凝視輕輕微微顫動的睫毛。

在她心中，就這樣不信任自己嗎……

寧願恨自己的欺騙，恨自己的不忠，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心意嗎？！

腦海中一遍一遍重複著輕輕撞牆時的表情，那是對他的質疑，對他感情的不信任，還有對他人格的唾棄！

她甚至要用生命去檢驗自己的感情。

手指狠狠捏住她的肩，他的雙眼像要噴出火來。

輕輕疼痛得呻吟一聲，濃密的睫毛緩緩的張開，她清澈得沒有一絲雜陳的眸子涌動著懷疑和恨意，閃閃的淚光，打著轉兒，滾落下來。

「你有多恨我？要這樣折磨自己？」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無意間，泄露了他崩潰的情緒。

我有多愛你，就有多恨你。

輕輕睜著眼，機械一般毫無表情的說：「比天高，比海深，不，不。」

她搖著頭，晶瑩的淚珠兒隨著她的晃動在臉上泛濫成災，「這些都還不夠，我恨不得殺了你，將你碎屍萬段，把你的肉一塊一塊吃進肚子里，把你的血一滴一滴喝進肚子里（這樣你就只能是我的，只是我的！），可是這些都還不夠，我好恨你，真的好恨你……」

可是有多恨你，我就有多愛你！

如果這輩子，她從未遇見他，那麼就算再苦的日子，她也無怨無悔地願意承受，可是她為了愛他，為了那些根本遙不可及的夢想甚至願意毀了自己！

「好徹底，恨得好徹底。」

他仰起頭自嘲地笑，「你竟這麼恨我！」

油燈里的火光向上竄躍，畢剝有聲。

樓外的雪，天外的星，閃動的燭火，一切都是死寂。

他低下頭埋首在她烏黑的發間，呼吸細不可聞，如同沉沉入睡的嬰孩，雙手，緊緊抱著她。

輕輕凝視雕刻著精美圖案的樑柱，一絲怪異的笑掛在嘴邊。

突然間，他抓著她肩膀的手臂收緊，他猛地從她發間抬起頭，眼睛紅得彷彿隨時會噴出血，他一拳揮出去，無辜的柱子頓時凹下了一個大洞。

輕輕縮在冰冷的地板上，黑暗將她籠罩，她的大眼睛若隱若現，淚光閃動。

「輕輕……」

為什麼你不能相信？

李元鼎喘著氣，眼睛痛苦地半眯著，那裡面，竟也有閃動的水光，他抬起手伸向她的臉龐。

「不準你碰我……」

她低垂眼簾，聲音哽咽。

他的手懸在半空，身體保持半跪的姿勢，他們之間，若有若無，有她的抽泣。

他就那樣凝視她，一動也不動，彷彿要這樣，將他們彼此的生命都刻進永恆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