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趙姬夫人也曾懇求陛下嚴辦公子駿，奈何寧王權大勢大，皇兄竟然駁了夫人的請求，至今那公子駿仍然逍遙法外。」

「可恨我人微言輕，那公子駿有寧王撐腰。我這一後宮寵姬，能有什麼辦法？！」

趙姬的聲音凄厲，完全沒了剛才的溫婉。

「所以夫人越過陛下，向江湖下了花紅。重金懸賞公子駿的人頭，說誰人能拿下公子駿的人頭，可以向你趙姬提出任何要求，你都會粉身碎骨，報答此恩。可有此事？」

「不錯，」

趙姬點點頭說：「我確實發下重誓，只求公子駿人頭。」

「好，這樁買賣，我鳳仙音接下了！」

鳳仙音堅定的直愣愣的瞅著趙姬，嚴聲說道：「來日公子駿的人頭放在了夫人面前，只求夫人莫要食言！」

說罷，也不等趙姬反應，鳳仙音便徑直走進簫韶殿去了。

這邊先不說，我們把目光轉回到方壺這邊。

亳州城郊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煙雨朦朧。

前幾日才經歷了戰爭的地方，朦朧中似有死靈在徘徊。留下來的死靈很多，他們大多是亳州城內那些還沒來得及真正經歷戰爭便已經化作飛灰的年輕人們。

也許正是年輕的生命毫無防備的戛然而止，死靈們無處安置的靈魂顯得更加凄慘。

絕望的呻吟在雨中迴響。

輕輕已經不再恐懼了。

看到了殘肢斷臂遺留下來的戰場的時候也是。

風雨凄凄的亳州城，映入眼簾的時候也是。

憤怒也好，憎恨也好，全部壓入胸中，壓抑下來。鼓舞自己堅強起來的輕輕，此時才真正體會了戰爭的可怕和殘酷。

不知多少起伏的心潮在胸中捲起了漩渦。

輕輕背對著亳州城，邁出了腳步。

彷彿背向現世。

命運是如此的殘酷卻又如此的現實。這樣活生生血淋淋的戰場，絕對不是電視劇里的橋段。也正是這樣的認知，讓輕輕再次，再次被刷新了認識。

入夜之後雨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片土地，彷彿以雨水的沖刷，迎來了輕輕的腳步。

還沒有走近自己的營帳，帥帳那邊就悄然燃起了燈火的光亮。

歸雲以火點燃了燈芯。

微弱的光亮中廣寒秋的俊顏浮現了出來。李元鼎的眼中蘊含著說不出的力量。

「說吧。」

被李元鼎出聲問道，歸雲咬緊了牙。她得到的消息已經相當充分了，但是並不是全部。

「屬下在亳州城內安插的眼線被盡數拔除。」

歸雲咬牙切齒的說到，這是她花了多年的精力去布置去經營的暗線，竟然在短短的幾天內被岱嶼一網打盡。

也不知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雷厲風行，難以想像這是怎樣鐵血的手段！

李元鼎靜靜的眯起了眼睛，右手食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椅沿。

「收集情報是你的義務。」

李元鼎的聲音沒有起伏，這給了歸雲莫大的壓力。

「然而我們現在對亳州城內的情況一無所知。」

「屬下該死！」

歸雲迅速跪下身來，頭埋得低低的。一聲一聲的敲擊椅沿，彷彿直直的敲進了自己的心臟。

「亳州城內到底有多少兵力，方壺五千人馬是否足夠攻城。岱嶼有沒有識破我們的計策，鳳朝飛什麼時候從新鄭調兵。我們一無所知。」

歸雲臉色凝重。

現在楚軍手上只有五千的軍馬，如果亳州城內的城兵多於這個數目，那麼攻城的後果很可能是全軍覆沒。

如果岱嶼已經識破了這個「圍魏救趙」的計策，那麼鳳朝飛不肯回兵，新鄭攻破而方壺並無後援，那麼等三十萬大軍返回的時候，方壺將面臨巨大的威脅。

弄清楚亳州城內的城兵情況以及弄清楚三十萬岱嶼軍回軍的情況，對於眼瞎的局勢至關重要。

用輕輕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就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然而他們現在對亳州城的情況一無所知！

在所有的眼線都沒有傳遞出有價值的情報之前就已經被殲滅。

這是歸雲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然而正是自己的疏漏，給楚軍帶來了這麼大的困擾，而這種困擾，隨時可能演發成滅頂之災！

「屬下立刻就去重新布置！」

歸雲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

李元鼎對她已經非常寬容了，若是換成別人，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李元鼎挑挑眉，眸中竟然全是不信任。

他質疑的問道：「重新布置？」

李元鼎倏然站起身來，信步踱到歸雲面前，歸雲低著頭，目光只能看見他皂色的戰靴。

「岱嶼顯然已經有了防備，那裡已經不再是以前任你捏圓搓扁的亳州城了，你的之前用過的眼線盡皆暴露，一時之間你哪裡來人再安插進去？」

歸雲的心咯噔一聲下沉，自己現在的情況已經被李元鼎摸得一清二楚。

他說的不錯，自己培養出來的探子，沒有一個能躲過此劫。若是要重新安排人，且不說前期的一些準備付諸東流，就說眼前一時之間，根本就沒有合適的人選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此事事關重大，」

歸雲似乎下了重大的決心似的，咬咬牙說道：「屬下願意親自前往。」

「你？」

李元鼎嗤笑一聲，居高臨下的低頭睥睨著跪在腳下的歸雲。

「你的名聲，恐怕已在亳州城人盡皆知了，你要如何去？」

「那不如讓我去吧。」

一聲清麗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歸雲驚訝的回過頭，同一時間李元鼎也抬起頭注視著來人。

「輕輕？」

李元鼎面露訝異的神色。

「這件事情很重要吧？聽你們剛才的語氣。」

輕輕從黑暗中緩緩的向兩人走來，燭光把她的眸子映照得閃閃發亮。

「讓我去吧，我不想在這裡什麼忙都幫不上。」

輕輕的語氣很堅決，臉上的表情同樣的堅定。

「不可以。」

李元鼎皺了皺眉，斷然否定的說：「你，不可以。」

「李元鼎，我不是你養在籠子里的鳥也不是你擺在溫棚里的花，」

輕輕認真的說道：「我是方壺人，是方壺的十三王妃，我也有義務為方壺做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