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摘星，你怎麼被請家長了？」

沈夢圓從辦公室抱了本子回教室，一進門就緊張的喊還趴在桌子上利用衣袖遮掩看電子書的林摘星。

林摘星本就是偷摸著玩mp4，被她一喊嚇了一跳，又被她嘴裡吐出來的話接著再嚇了一跳「主任叫我喊你去辦公室呢！」

「啊？說是什麼事了嗎？」

林摘星摸不著頭腦，她最近，啊不，她從來就沒惹過什麼事情啊！

「反正沒好事情，你快去吧林摘星。」余輕鴻從漫畫書里抬起頭，幸災樂禍的說，他正在看《長安幻夜》，他一口氣買了全集，最近天天有人找他借這本那本的，他來者不拒，卻偏偏不借給林摘星看。

林摘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老舊mp4塞給了沈夢圓，這時候班上都興用iphone touch，只有她，還用著mp4。

既然沒犯事，就沒什麼好忐忑的。林摘星大步進了辦公室，辦公室是一個年級的老師共處一室的大辦公室，用辦公間隔成一個個小間。主任的辦公間是唯一一個全包有門的，就在大辦公室進門口，林摘星摸到主任辦公室隔間門口，就看見自己的父母已經坐在那裡面了。

「老師，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林摘星一邊走進來一邊用眼神詢問父母，國中的時候。請家長這件事在她家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老師們從一開始的「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到「她再像這樣子搞不好高中都考不上！」

「啊，林摘星，叫你來是這樣的。」主任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精幹的抽出一張紙來遞給林摘星，「林摘星，這是你的分科志願表吧？」

林摘星看了一下，確實是她的，她點了點頭。

「你和家裡人商量過了嗎？」

「這個還要和家裡人商量嗎？」

林摘星就差把「what？」寫在臉上表示自己的驚訝。這不是她填分科她的志願嗎？

「當然咯！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一定是要和家長商量的呀。」比起林摘星的無語，他們的語文老師兼年級主任更無語，把林摘星的志願表遞給林爸爸和林媽媽，她問：

「林摘星選了理科你們知道嗎？」

林爸爸接過志願表，皺起的眉頭表示他不知道，林媽媽愣了一下，道：「我以為她是和我開玩笑的。」

「我是真的要選理科的。」林摘星一臉無奈，敢情她之前說的他們壓根沒當回事？

主任的表情更嚴肅了，她抱著胳膊站在林家人的面前，俯視著坐著的林摘星的父母和站在一旁的林摘星。

「分科是個很重要的事情，我覺得這丫頭還有點不清白，所以我就把你們都請來了。」

「老師你說的對，她總是稀里糊塗的。」

「老師你看我家林摘星應該選文科還是理科？」

林摘星聽著這三個人對她「不清白」、「稀里糊塗」的評頭論足，一股火氣也騰地上來了，她只忍著，不說話，看這三個人到底想要怎樣。

「林摘星的話，以她的成績選文科還是理科分班進的班都差不多。」

主任抖著她上一次調考的成績單，簡明扼要的說，「她一個女孩子，理科成績也不是特別拔尖，還是學文科的好。」

「但是我想要學理科。」

林摘星強調的說，她有些不耐煩，為什麼，文理分科不是用來選擇想要學習的科目的嗎？為什麼還要搭上她的性別和平時的成績。

「你語文好，更適合學文科的，」主任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又補上了一句「當然，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決定。」

「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林摘星又強調了一次，「而且我這不是已經決定了嗎？」

雖然和同學相處的和睦，但是和老師相處，她重來都不慫。

大概是有過一段對老師言聽計的時光吧，那些所謂的對你很滿意的老師，一旦你不熱衷學習，不聽話，也會露出失望、厭煩你的嘴臉。

什麼教書育人，他們真的有去了解他們的每一個學生嗎？他們真的有尊重過他們作為人的個體的本身嗎？聽話，嘴巴甜就喜歡，喜歡反駁、不會捧人就被討厭，甚至對他們不喜歡的學生冷嘲熱諷，說出一些戳人傷疤的話。所謂老師，常情如此。

或者說，人之常情，如此吧。

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林摘星上高中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被請家長，經歷了國中長期被請家長的林媽媽本來是十分滿意的，林爸爸也放下了對林摘星那種要培養成一代棟樑的執念，覺得她這樣也行，反正成績不好不壞，當然，她要是有點進步，他會更高興的的。

第一次被請家長是因為分科讓老師不滿意，這也是挺讓人無語的，林摘星的態度就不怎麼客氣。

「什麼你決定你決定的！你決定什麼？！」

林爸爸一看她這噘著嘴瞪著眼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個，林摘星爸爸，你先別激動，我們好好和孩子說。」

年級主任讓林摘星先去外面等一會，林摘星就邁著長長的步子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隔間的門。

「誒，林摘星，你怎麼被請家長了？」

林摘星一轉身，就看到教地理的王老師正抱著卷子準備出辦公室，林摘星與她相熟是因為，高一的時候班上沒什麼人學地理，那時候剛升學高中的孩子，沒幾個覺得地理是什麼重要學科，全當思想品德課一樣看待，她雖然不怎麼用心，但是好歹也算班上學了的。

這不，思想品德搖身一變叫政治了，和地理一起成了重點學科。

「因為我分科選了理科啊。」

林摘星拖著長長的臉，喪氣的說。她與王老師相熟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王老師是新分配來這所學校的老師，年紀比她們也大不了多少，年輕漂亮，交流起來也活潑輕鬆。

「啊？你怎麼選的理科，你不想學我的地理了嗎？」

王老師一把抓住了林摘星，佯作生氣，就要找她興師問罪的樣子，她俏皮的瞪起眼睛的樣子把林摘星看得忍俊不禁。

「沒有沒有，我這不是想試試嘛，沒多少女孩子學理科，而且理科挺有意思的。」

林摘星連忙解釋起來，她正想和王老師再說兩句，身後隔間的門就被打開了，林摘星看了一眼隔間，又看了一眼王老師，伸出手打了個拜拜的手勢，就進了隔間。

一進門，她臉上的表情就收了起來，三個人現在都站在她跟前，讓她坐下來。

「是這樣的，摘星，我和你媽媽，還有主任老師的意思是，現在很明顯，你打小語文成績都挺好的，我們覺得你更擅長文科，選理科的話，你的物理也不怎麼樣，會有些吃力，但是，怎麼選還是你來決定的。」

林爸爸板著臉，慢條斯理的說著厲害關係。

林摘星默默的在心裡接了下去，我打小除了英語哪都好，選文科我還政治歷史也吃力呢！

主任看林摘星不作聲，也開了腔：「你的上次調考成績來看，選文科理科都一樣的，但是選了理科可能就浪費了你的地理優勢，還有，選文科，還是我帶你們班文科語文的，會更有利於你語文這一門的引導，當然，怎麼選擇還是看你自己，林摘星。」

我選文科還浪費我的生物優勢呢，語文這門學科難道您教我我還能滿分嗎…我上您的語文課可壓抑了，傳個紙條都會被看到……

「摘星啊，」林媽媽也跟了上來，「我們都是為了你好，怎麼選是你的事，但是你要釐清楚哪個才是對的。」

林摘星看著面前的三個人，好像只能看到他們接下來不挺快速張闔的嘴巴，但是，那些話，不用發出聲音，她也大致明了。

每人一句的「你自己選，這是你的事情。」多麼體貼動人，但是在這句話的外麵包裹著一層又一層的利益道理和分析。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大概是林摘星最討厭被遊說的一種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