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篇章序一 驅逐
小說: 妖妃的書信 作者:柳公卿 字數:2585 更新時間:2021-06-06 00:31:40
夢裡有無邊無際的荒原,身後奔涌的碎山石追趕著她。恍惚間,看到遠處有個在原地打坐的和尚,耳邊傳來陣陣木魚聲。她狂躁不安的心,忽然間安定了許多。
阿璧從這個熟悉的夢中醒來。
每一次做這個夢,都是因為發生了許多令她不安的事情。她總能在這個夢裡找回一種歸屬感。
阿璧起身看了看窗外,午後的陽光依舊明媚,她的枕邊放著一紙詔書。這是阿璧最後一次睡在這朝鳳苑,明天她將被因為大祁的王上,也就是她現在的夫君,趕出國境,縹緲一生。
若要問緣由,左不過她是個禍胎,他想儘早剷除她,以免有些事情被傳出去,讓臣民害怕,讓別國笑話罷了。
阿璧穿好衣服,兩個宮女一個太監推門而入。
「夫人,一刻鐘後出發,您請自便。」侍女對阿璧敷衍的福了福身,冷冷的說出這句話。
她似乎還想嘲諷一下阿璧,當初阿璧還是王後的時候,可是以清冷冠名後宮,無論是誰,都擺著一副冷冷的面孔。
現如今阿璧淪落到如此地步,她又怎會好言相待。
「哼,狐狸媚子……」侍女剛想奚落幾句話,阿璧抬眼一瞥,萬物無聲,透出的眼神仿若快要吞噬四面。
太監拉了拉侍女,說:「好了好了,別說了,你看看她那個樣子……」
侍女也是有點怕了,輕輕的提起裙角,一臉不屑的走開了。
「呵。」阿璧冷笑一聲,草率的拿了些首飾,離開了房間。
「王上的廢除召傳下來的速度,就是快啊。」阿璧輕聲感慨道,三年王後,她也坐膩了。況且從她出嫁以來,他冷落了她三年,她不可能對他沒有怨恨。
只不過,都三年了。她再有怨恨,也在這三年的平淡中磨平,剩下一種對於陌生人的冷淡。
她本是副管之女,因為父親年輕時,與太上王相交甚歡,所以自幼定下了娃娃親。她從出生那日起,便是下一任王的後。
從未有人關心阿璧是否願意,可她願意不願意,自己都難說。
只是,她有一個秘密,自從她出生時,雙瞳一到上弦月之夜便呈藍色。可她既不是仙體,也不是魔體,那自然就是禍胎了。
阿璧的父親曾經因為她,官職日日高升,竟至二品官階。可她就是因為這雙異瞳被驅逐,父親也被壓入大牢,不知細況。
誰知向來不願多看阿璧一眼的王上,那半月之夜,來到阿璧的朝鳳苑,想要寵幸她。
後之,就被王上望見那一雙異瞳,他便覺得,她是禍胎。
不過兩日,廢後的召旨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大家多以此議論,卻不知為何廢後,猜測紛飛。
——御花園
「阿璧如此下場,我今天竟能夠親眼所見,那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阿璧一倒,您就是將來的王後呀!還有……你那個養父……已經……」
阿璧回過神來,遠遠的便聽見子葉在和奴才對話。
她冷笑一聲,到底是庶子出身不好,由得她現在得意忘形。
自幼子葉就樹阿璧為敵,處處與她針鋒相對。
阿璧也不是不理解,子葉是領養的女兒,自然落在阿璧之後。而且她在府內處處不受待見,現在年芳十八,竟然還未出嫁。
雖然不想看到子葉,但總是要經過她的。阿璧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想著:怕是要被嘲諷厲害了。
「哎喲,這不是庶後阿璧嗎?」果然,子葉輕飄飄的尋來,特意加重了庶後二字,嘴角提著笑,還在晃動著她手上的孔雀舞玉環,陰聲陰氣的說。
「怎?」阿璧盯著她,上身穿著白色的玫瑰刺繡衣,下裙可是碧色的百鳥齊飛。
今天穿的倒是很收斂,就是那繡花,暴露了她的一切慾望。
阿璧心裡想著,不知為何,子葉作為罪臣之女,竟然也能進宮來。
子葉被盯著有些害怕,撫了撫胸膛,強行給自己壯了壯膽,問道:「庶後,還這般囂張!」
「怎?」阿璧不冷不淡的回著,她想著今後若不是見不到子葉了,她怕是還沒這功夫,和子葉鬥嘴皮子。
「等你到了邊境,我會給你留個全屍的…」子葉話說了一半,臉忽然一冷,眨了眨眼,不自然的放下手臂,倒是變得乖巧了些。
看她這樣不自然,是有人來了嗎?
「你想要我死,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呢。」阿璧忽然變了個臉色,雙眼微眯,一股危險的氣息散發出來,眸子里的冷攝人心魄,她笑著看著子葉,等著她的回應。
「你這話怎麼能亂講呢!」子葉委屈得癟了癟嘴,忽然對著阿璧福了福身道:「王上安福,王上聽這廢後胡言亂語,真是瘋了,瘋了!」
原來是王上來了,她竟能作秀的如此討巧。
阿璧回頭,祁澍正溫柔的看向子葉,眼中柔波四起,阿璧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小葉子,寡人不是說過嘛,你勿須行禮。什麼惑眾不惑眾的,不當真。」
小葉子?阿璧聽到這種愛稱,心裡暗暗冷笑。怪不得王上這麼聽子葉的話,原來早有姦情啊。
阿璧掩了掩眸子,她既然已被驅逐,那麼在臨走前,刺激一下子葉也好。這麼多年,就當是子葉給她下絆子的回禮好了。
「喲,我說呢。」阿璧抬起胳膊,掩住面龐,輕輕一笑,「原來淫婦有情,夫有意呀。都怪我,都怪我,沒把自家夫君看好了,還讓夫君被狐狸窯子勾走了。」
祁澍的臉猛然的青了,雙手捏成拳,將要一拳打上去,倒像是有些不成熟的舉動。
可是誰知道,祁澍也不過是在演戲,為了表現得更寵愛子葉,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的衝動。他在阿璧面前,一向如此。
「報——王上!」
祁澍頓住,收回了僵直的手將後一擺。
「說。」
「此事……怕是……」太監猶猶豫豫的看著阿璧,欲言又止。
「怎?」祁澍淡淡的看了一眼阿璧,眼裡不苟一絲情感。
果然自古帝王多薄情,方才還是怒火衝天,此刻瞬間變了一副模樣,似是無事發生。
「夫人家父……病故……」太監哆嗦著雙手,唯唯諾諾的說道。
「父親……逝了?」阿璧凝住神,獃滯的看著太監,不相信的又問了一遍。
子葉看著阿璧,輕蔑一笑,轉眼間又變作另一副樣子;她虛弱的捂住心口,眼中落入水波,眉目間鎖住難過,下唇輕咬,似是痛徹心扉;「父親……這一定是假的,父親……」子葉忽然昏厥,軟綿綿的倒下,正巧落入祁澍的胸膛。
子葉這種從小不被父親待見的養女,何必裝作這樣一副痛徹心扉的樣子。
阿璧想到一些令人痛心的陳年舊事,無心去看這一幕女唱男和的苦情戲碼,突然死死的抓住太監的手,不停的重複著一個問題:「可真的是我的父親?」
太監不敢作答,微微顫抖著跪了下去,沒有說話。
「真的……」阿璧如同遭受天擊,愣在原地,胸口悶得無法呼吸。冰涼的血液從腳底湧上,直至心頭。痛楚在心中最深處叫囂,她彷彿躺在深淵下的冰水裡,慢慢的被浸沒了全身。
四圍發生了什麼,她並未清楚。只是道了一句:「天要亡我。」
祁澍看著倒下的阿璧,鬆了松面容,一陣絞痛湧上心中。
自從他們第一次相逢時,他就對她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種後悔,痛苦與歡喜交織在一起的糾結情感,讓他在她成王後以後,冷落了她三年。
「唉……」他淡淡的嘆了一口氣,那種感覺,實在讓他痛心。他不是故意冷落阿璧,只不過他們之間,彷彿有一層深深的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