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一片潔白。

大雪紛飛，寒風刺骨。

漫天雪花飛舞，帶著稜角從臉上劃過，留下一道紅痕。

張小小裹緊了單薄的衣服，踩在雪地上，聽著「咯吱咯吱」的聲音，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確定自己的存在。

他臉色凍得鐵青，嘴唇發紫，在風雪中瑟瑟發抖。

倏然，在滿目蒼白中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寶貝兒，叔叔不會虧待你的。」

話語一字不落的傳到他的耳邊，他睜大雙眼，頓在原地，雙耳再聽不到任何聲音，腦中不斷循環方才那句話。

「寶貝兒，叔叔不會虧待你的。」

「寶貝兒……」

聲音離他越來越近。

想要逃離，可他卻怎麼也挪不動步子。

「寶貝兒……」

那一團黑影在蒼白中已經到了眼前。

「叔叔，小城餓了。」從那團黑影中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在濃霧與大雪中，他們走來。

不是他。

不是。

他早就被判死刑了。

他不會再來糾纏你了。

那是一個老頭，攬著一個大概在十七八歲的男孩，跟他年齡相仿。

短短幾分鐘的掙扎，他的汗已浸透了裡層的襯衫。張小小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抬起步子走的時候，沒用上力的腿，差點讓他摔倒在雪地里。

他踉蹌了一下，穩住身體後，轉身看見方才那個老頭另一隻手從那少年的衣服里探去。

剎那間。

所有記憶鋪天蓋地襲來，讓他無所遁逃。

那個人的臉又浮現眼前。

「小小。」那個人叫他。

「小小。」

「過來。」

張小小蹲下身子，捂住耳朵，試圖堵住那些聲音。

「張小小，讓叔叔來好好疼你。」

所有不堪的回憶在瞬間湧入腦海。

「嘔————」張小小向路旁跑去。

好噁心。

好噁心。

「你怎麼了？」一個少年的聲音傳入耳中。

抬頭，又是一個富人家的孩子。

怎麼會懂他的痛苦。

「你需要幫忙嗎？」少年穿了一身黑色，雖是亞洲人的面孔，然而仔細看去，他的眸子卻是藍色的。

張小小無視他，從他身邊走過。

少年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他皺眉看著張小小，「你很痛苦。」

「你不會懂得。」張小小低眸。

「你不說，怎麼會知道我不會懂？」少年執拗地不肯放手。「讓我來拯救你，好嗎？」

「所有的不堪將會成為你強大的力量。」

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怕。」

「是剛才那個老頭嗎？」他說。「你想讓他死嗎？」

聞言，張小小瞪大雙眼看向他。

少年嘴角含笑，眸子清澈見底，又重複了一遍，「你想讓他死嗎？」

沉默。

「小小，你一定要擺脫他。」

「你一定要離開。」

張小小聽見自己說。「好，我要讓他死，讓他死在我面前。」

少年突然笑了起來，他將張小小擁入懷中。「好，他會死在你的手中。」

後來，他和少年站在雪地中，很久，很久。

那個少年將自己的外套給了他。

「你再不會是一個人。」

他抬眼看向那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忽而哭了起來。

就這微薄的溫暖，把他從那無盡的黑暗中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