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血流滲進了地縫中，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那兒，他們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就這樣結束。畢竟，他們有些年紀輕輕就在自己的領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可一張邀請函，就此結束了他們的一生。

這次死的人更多了，似乎是在警告他們。沈無咎下樓的時候，看見從角落裡冒出一個身影。正當他準備過去的時候，就見那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向這邊走過來。

是張更。

沈無咎有點驚訝，是沒發現他，還是另有想法。

他走過來的時候，臉上的神色變了變，顯然沒想到現場會這麼慘烈。

秦岳已經走到傷員前，可是這裡也沒有醫藥用品，他也只能用從桌子上鋪的桌布撕下的布條給人包紮。

勉強包好了，這時候一個看模樣要六十多歲的老爺爺挪了過來，沈無咎心下一驚，過去一看，老爺爺的腿果然中彈了。

似乎是昨天的傷口，因為天氣燥熱的原因，傷口已經開始發炎。

「秦岳。」沈無咎伸手攙扶著老人，喊了一聲。結果忽然感覺手上濕漉漉的，抬手一看，滿手的血。

他低頭一看，果然老人的胳膊也中彈了。可老人反而伸出手拍了拍他，安慰似的。

瘦骨嶙峋的手伸到眼前，沈無咎嘆了口氣，心裡各種情緒糾纏在一起。

秦岳把方才那人處理好之後，走了過來。兩人把老人扶到沙發上，先檢查了腿上的傷口，「必須取出子彈，不然……」

老人笑了笑，「不然這腿就該廢了。」

「這裡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沈無咎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群組織的人揪出來。

「以前不也沒有那些工具嗎？」老人語氣很輕，似乎說著不關己的事。「來吧。」

「您……」秦岳蹙著眉，「沒有麻藥。」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以前比這更重的傷也受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沈無咎怔怔轉過頭，「您是軍人。」

因為情緒受到影響，倒是沒太注意，這才發現老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受過嚴謹的訓練，顯然是軍人，並且他的姿態和氣質言行都展現他的軍銜不低。

老人笑了笑，算是默認。「找把刀，用蠟燭烤一烤，再多找些布來。」

「您……要考慮清楚，這裡沒有專業工具，並且我只是一個心理醫生，這個……並不是我的專長……」

老人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見老人那一臉的無所謂，沈無咎皺著眉把找回來的東西放到秦岳面前。

秦岳深深吸了口氣，將布條綁在傷口旁邊，然後把刀放在燈芯上烤了烤，他面色凝重，看了一眼老人，用眼神再次詢問他。

老人笑了笑，似乎並不將這個放在心裡。「動手吧。」

秦岳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將刀從傷口上割了下去。沈無咎滿頭冷汗，彷彿割的不是那個老人，而是自己。

每一刀都像割在他身上。

他顫抖著手遞過去布，秦岳沒能分心關心一下他，畢竟他必須全神貫注在那顆子彈上。

好不容易取出了子彈，他鬆了口氣。

老人全程愣是連哼都沒哼一聲，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把傷口包紮好，結果又見老人晃了晃胳膊，「把這個也取出來吧。」

秦岳的手一頓，嘆了口氣。「好。」

「您真的很了不起。」沈無咎看著老人。

老人笑了笑，「習慣了，軍人都是滿身傷痕，可那些傷痕是他們保家衛國的榮耀。」

「是。」秦岳將布條綁在胳膊上，可胳膊上沒什麼肉，比腿的子彈難取的多。

「沒事，你來。」老人安慰秦岳。

不管秦岳和沈無咎在學校多麼牛逼，成績多好，可其實他們也不過是剛畢業幾年的人而已，案件一個接著一個，打的他們猝不及防。

現在又是這麼一個宴會遊戲，一百多個人在他們眼前死去，他們堅持到現在，也是不易。

秦岳攥緊了刀，「您忍一忍。」

或許是因為剛剛取子彈，有了經驗，這個反而順利的多。取出子彈後，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做的很好。」老人笑著誇了誇他們，接著低聲問了一句，問的是沈無咎，「你是警察？」

沈無咎低眸，不想瞞他，可事實是他真的連個警察的證明都沒有。於是他只好笑著說，「我從警校畢業。」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了。」老人點了點頭。「別慌，你慌了就隨了他們的意。」

抬眼看向老人，「是。」

「跟著自己的直覺。」老人扶著沙發幫站了起來，拒絕了沈無咎伸過來想要扶他的手。「別被他們打亂自己的節奏。」

老人雖然走路一瘸一拐，但背脊仍然挺直。

秦岳走到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無咎沒有回頭看他，「我們一定會抓到他們。」

「是。」

他們處理完所有屍體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他們一天只吃了早上一頓飯，加上累了一天，實在是餓了，可廳里那滿地屍體又讓人難以下咽。

沈無咎實在是餓了，跑到廚房去找吃的。廚師倒是做了飯，不過沒幾個人吃，畢竟誰也沒心情。

沈無咎叼著個饅頭回去了，伸手拉著秦岳的手腕就往廚房走。「走，去吃飯。」

「好。」秦岳笑了笑。

廚師也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做的飯也不錯，但眼下卻是沒心情好好體會美食了。

兩人匆匆解決了晚飯，再出去，廳里已經沒幾個人了，白燦燦的吊燈下是一片死寂與滿地屍體。

嘆了口氣，沈無咎說。「回去吧。」

「嗯。」

「你先洗吧，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沈無咎蹙著眉聞了聞身上，差點沒被熏倒。

「你先。」秦岳坐在床前的一把椅子上，開始翻看桌子上的報紙。

「行吧。」沈無咎走到旁邊的衣櫥，拉開門發現裡面居然放著整整齊齊的衣服，號碼不一。心裡想著早知道昨天就該看看，他拿了套合適的睡衣，往浴室走去。

沈無咎放了很多沐浴露，想洗去身上的血腥，可不知道是血腥太重還是他的心理原因，不管放了多少，總還是覺得，身上仍舊殘留著血腥。

最後實在洗不掉，他也就只好如此，換上衣服走出去，對秦岳說，「你去洗吧。」

秦岳應了一聲。

沈無咎的確是累了，趴在床上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