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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隨川盯著房子，抿緊了嘴，模樣恍惚得如同丟了魂。

文榕良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而是拽著他直接往那房子走，李臻當初被定罪通緝的時候，他名下的所有財產都被凍結充公了，唯有這一套落在深山裡，他們一家人的「家」，沒有被拉上封條回收，李隨川知道原因的時候，是周成升告訴他的，那時候他幫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收養家庭，然後跟他說了一些叮囑的話：好好學習長大，以後報答他們。你的家，還是你的家，你爸爸把房子過戶到了你的名下，這房子…你要是想回去，那就回去吧，你隨時都可以，因爲這房子是你的。

然後鑰匙放到了他手上。

……關於那段記憶…李隨川記不清楚更多了，當初鑰匙好像被他藏了起來，也好像…被自己直接丟進了河水裡。

他不需要。

這個地方於他而言如同地獄，擁有的全是不堪和痛苦的回憶，對當初的他而言，根本沒有再回來的必要，只是沒有想到，時隔多年，他居然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

文榕良推搡他，讓他走快點，李隨川被他推得晃了晃，還沒回魂，他低頭盯著門把手上面的雕花看，上面雕的是母親最喜歡的鈴蘭，這還是他父親專門為她定做的，因為一般很少人會把鈴蘭雕在門把手上。

「進去吧。」文榕良把門打開，那複雜的門鎖被他暴力破壞得不成樣子，所以才能輕鬆打開。李隨川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被他推了進去。

「哥，你要做什麼？」

李隨川聞聲回頭看了一眼，文榕良卻很快把門帶上，只是很短的一瞬，李隨川看清楚了，那個人他曾在巴士站見過，而門外的文榕善也看到了他。

「我不是讓你回去了麼。」

」哥，不要繼續下去了，如果是為了報復，當年的那群人早就被你殺光了不是嗎，現在又為什麼要這樣，繼續延續仇恨嗎。「

文榕良沉默了，沒有馬上回答他，文榕善見他沉思著，似乎是覺得事情有了轉機，他表現得很高興，繼續加大了勸說的攻勢，然而文榕良聽完了只是笑了笑，然後開口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不，你搞錯了，一直沒有明白我做這些事的目的，你覺得我是為了報復當初他們待我的不公嗎？不，不是的，我這樣做，僅僅只是，為了好玩啊。「他的笑容多了幾分扭曲感，文榕善自從昏睡過去後，對他哥的印象就只停留在那個善良正義的模樣，當初考了警校，他領著警服回來，告訴他：哥以後就要做為人民服務的大英雄。他當時拍著手，說了什麼來著，自己又是什麼表情反應了？記憶里的人慢慢模糊了那張臉，文榕善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竟然也想不起來了他哥以前的樣子，時間太久了，他忘記了。

」哥？「他的聲音又失望又震驚，沒有一個形容詞能把他現在的心情說明清楚，文榕善不敢相信。

文榕良沒搭理他，轉身就走，李隨川站在屋子裡，把他們的對話都聼進耳朵里，看到文榕良進來後也不覺尷尬，反而直勾勾的盯著他，似乎這樣就能看穿他心裡的想法一樣。

」帶我去實驗室。「

李隨川沉默的走在前面給他帶路，期間什麼也沒說沒問，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文榕良開口問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李隨川的語氣很平淡，兩人走到實驗室面前，這裡沒有燈，只能靠著文榕良收上的手電筒筒打光，他摸著門，稍微用力就把門打開了，以前，李臻從不讓他靠近這裡，但現在卻可以來去自如，儘管李隨川無比抗拒。

「沒什麼。」文榕良自己問完那句話後也是覺得自己有些傻，像他這樣警惕性如此高的人，可能一開始就沒信任過他吧？所以知道幕後之人是他時，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像在意料之中一樣平淡。

「黑，根本不存在，」李隨川忽然說起了話，「所以你弟弟怎麼受傷的。」

也許是覺得此時這種事也沒了繼續隱瞞的必要了，文榕良長舒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黑，的確是不存在了，早在幾年前就被剿滅搗毀，編造黑還存在的借口就是為了誤導你，至於……」文榕良頓了頓，接下來的話似乎會讓他很痛苦，就連說出來都還需要醞釀一下，「至於，我弟弟，他是被人打成那樣的，你也知道了，他其實和你們不一樣，他是個獸人，我呢就是個不倫不類的異類，不是存粹的人，也跟獸沒關係，這就是人類和獸人結合生下的失敗品。」

李隨川沉默的沒有說話，倒不是因為可憐他講述的身世經歷，只是他想到了另一個人，鄭南遇難時，他以為兇手是那個組織的人，所以一直以來都是以那個方向作調查，這一點文榕良的確做到了誤導他，但是現在，黑，如果不存在的話，那麼真正的兇手，只有眼前的人。

「你到底是誰，」

「我？是文榕良啊。」閑聊結束，文榕良拉開了第二道門，進到了實驗室的最核心裡，李隨川停住腳步沒有繼續往前走了，他的大腦嗡嗡作響，一陣一陣的抽疼，他蹲下身子閉緊眼睛，逃避著那些瘋狂魚貫而入的痛苦記憶。

【別讓我活，殺了我。】

【林鶴姐？】

【隨川。謝謝你】

倒在血泊里的人，在失去最後一絲生氣的時候跟他說了這一句話，然後她的表情變得很輕鬆，無怨無悔的斷了氣。

林鶴原來從沒有怪過他，也從、沒有真的要殺他，李隨川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看起來就像被人扼住了脖子，整張臉都憋紅了，痛苦不已。

為什麼他要這樣備受折磨？明明，最沒有錯的是他，明明是你們所有人虧欠的他，為什麼到頭了還是懲罰他、讓他一直受著這份回憶的痛楚，在漫長的歲月里時時刻刻折磨他！！為什麼，

「為什麼啊！！！」李隨川的嘶吼甚至破了聲，他癱倒在地上，本來高度緊張繃緊的神經此時經不起一點刺激，偏偏現在還讓他看到了當初他殺掉林鶴時場景，這無異於直接一棒敲斷了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清醒。

文榕良顯然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出來時看到他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文榕良走到他身邊，打量了他一番，然後站起身，不準備管他，因為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