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朝廷派人來接洛懷城回去，他只好帶傷趕路，自從他走後，王爺每每來看怪懷菀，閑談之餘總會問些關於家兄的事情，很是奇怪，不免讓懷菀心生疑慮。

「家兄墨傾，取字何意？」今日王爺又問了些於他而言不足輕重的事。

「大哥他......墨為經綸，博學，傾為傾倒，付出。世人皆為滿腹經綸而傾倒，無人願付出，而大哥卻甘願！」洛懷菀猶豫之中只好據實回答。

想也清楚王爺名的寓意，老王爺是想他，人如秋天碧空下平靜的大海那樣開朗，故此取名秋霽海，字承業，更好理解，自然是要繼承父業的含義。

「聽說墨傾廣交善友，尤其與皇兄屬於金蘭之契，無話不談？」王爺還問了此事。

「嗯？大哥不曾泛泛交友的，他性情寡淡，難得與秋...與當今聖上是莫逆之交。」懷菀險些走嘴，差點叫聖上一句秋大哥。

她性格果真如兄長所言，清純爽直，美麗嬌柔。

另外不知何時開始，王爺有意無意便去找校尉展塵的毛病，時不時說他兵驕將傲，時不時又嫌他自不量力或不堪造就。

直到有一天，展塵丟了那張虎皮的馬鞍，最後在北北的狼窩裡找到後，他才幡然醒悟，王爺嫉妒他得了洛懷城的答禮。

那張虎皮是王爺殺虎所得，卻被洛懷城當成謝禮送給他了，他撿個便宜大張旗鼓地製成馬鞍坐來騎去，王爺能不嫉妒？

之後成全了雪狼，北北每天在窩裡卧在上面，很是恣意，好像那隻老虎終究是它的獵物。

同時妄為的還有王爺，看到此景，自然心情舒暢一些，還給北北加了美餐，把時不時對校尉的責備轉化成了對北北的誇獎，「虧了本王的北北智能高，以氣追蹤，下賤胚子才得以救之，竟便宜了那小兔崽子！」

冬初下了一場小雪，洛懷城回京後一如既往，每日養傷之餘便陪老母院里賞梅，含苞未放，已露綺艷。

期間皇主子來過幾趟，留過幾次晚飯，閑談除了囑咐避免傷口留疤之外，便只聊了些後宮掙儲那點私事，皇上正直弱冠年華，為江山社稷延續後代理所應當，奈何為其所擾，私下總會與洛懷城抱怨幾何，實乃心無餘而力也不足！

洛懷城雖無心幹涉，卻也勉為其難為之謀略一番，自知寵護之意，恐不能為之動容，只好折中取其善意，以此長期維護金蘭之契。

夜晚，面對皇主依依惜別的袍影，洛懷城淡漠的眸光總會落在書案一角方隅。

離開漠北時，王爺派管家送來一物，盒子里裝了這個象牙筆筒，直口，直壁，口底相若，造型雖簡單，雕工技藝卻是陷地深刻，線條婉轉流暢，頗見功力。

但本有的古樸之色卻被刻畫的內容粉飾得一塌糊塗。

上面竟雕刻了兩個小人，正欲行龍陽之好，一個器官勃然挺立，一個偃旗息鼓抬不起頭，刻畫的栩栩如生。外送一些尚好的壯陽草，王爺寓意何為，何須多想，連送別都只想好生羞辱一番。

轉眼三年，春去夏復，敵國來犯，消東迎西。

匈奴分兩部落，東戈和西戈，三年前削減了東戈，如今西戈又來侵犯。

舉國上下皆為匈奴忙個不停，籌備糧食，徵兵志願，國庫支付，而洛懷城卻被懷錦託人捎來的口信氣得怒哮九天。

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破天而降。

而另一頭，漠北王則悲喜交加，一頭忙於防戰，等朝廷支援，一頭遊走後院，等某種不可估量的結果。

很難說，他是期待還是過於期待。

十幾日後的深夜，月上梢頭，獨影劃窗，蟲鳴強大的聒噪掩蓋一絲潛襲。

「想要本王的項上人頭？」睡榻上的王爺淡定道，漆黑的眸子里反射出一身影。

等他感知到有一絲涼意抵在脖子上的時候，刀鋒已見血，在武功造詣的感知方面，伯仲之間似乎是外侵人功高一籌。

不借外物之力，非劍非大刀，只憑一把小刀就可悄然而入要了王爺的命，論武功高低，王爺不可能承認自己略輸一籌，死也不會承認。

對方沒迴音，只是小刀劃破肌膚的力度更深了一步。

此人太過安靜，靜的連圓月都不肯多給些光亮，瞧個清楚，黑衣蒙面，頭上冠一髻，簡單利落。

咫尺之遙，卻看不清對方眼神。

「不必說你受何人指使，臨死前，只需讓本王看看你是何方大俠？」王爺綳著身子，脖子冒出涼風，流血不多。

仔細又一想，不是他，他不會武，又沒被點穴，那是何人便也不重要了。

後悔出口已晚，好在此人未曾開口，於是聊閑道，「大俠能否打個商量？本王用什麼可換項上人頭？但說無妨，儘管說，天下人給不起的，本王定給得起！」

趁對方稍許鬆懈，他不顧生死一把扯下人家黑面巾，不料偷雞不成反蝕米，被人掐住手指不說，脖子疼感加深，小刀又入半寸，幸好沒割到動脈，

此人終於狠狠道，「想死得痛快不會那麼容易，用彼身還彼之言，卸你八塊。」他明知手軟，明知江山社稷不允許，明知此果，卻依舊前來。

王爺聽聲篤定道，「果然是你？」隨口便被洛懷城迅速點了穴，他被人點了穴還嘴欠道，「難道你想本王了？故而來看？」

「你答應過我什麼？不殺你難解心頭之恨！」洛懷城冷漠道，明知廢話還要去問。

只是彼此間沒了尊卑。

王爺答應放了洛懷菀，卻搞大了她的肚子，哥倆都讓王爺霸佔了，豈能怪人要卸你八塊。

「我要說這麼做是為了再見你一面？你定不會信。」可這是王爺的真心話，明知他不信。

回想那日與令妹之間的又一場交易。

「百花叢中，我只取一，便是初見傾心，自生戀慕，懷菀倘若勉強，也只得垂憐，何必？」王爺苦口婆心與之幾次相勸。

「我有一計，願獻給王爺，能助王爺達成所願。」懷菀心抱期望，她也正是眷戀才如此。

「懷菀莫要耽誤自身的福祉才是。」

「王爺不想得到他的人？」

「他曾說入眼怎比入心，何嘗不是得人怎比得心？」

「懷菀這一計兩者皆可得，王爺不信？」

「哦？說來聽聽！」

原來王爺只當有負於我，果真無一絲愛慕，妹是大哥的替身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