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唐柚趴在陸印川的肩膀上，慵懶得像只昏昏欲睡的波斯貓，腳崴是假，不想走路是真，但她沒想到這男人居然這麼好騙。她揪著陸印川後腦勺的頭髮，晃了晃小腿，掛在腳背上的高跟鞋險些飛出去。

陸印川跟著她的動作趔趄了一下，沒忍住，「你再動我就把你扔在這裡喂狼了。」

唐柚的裙子是及膝的，膝蓋以下吹了幾十分鐘的冷風，涼得像塊冰里剖出來的玉石，陸印川溫熱的手掌握上去，肌膚相觸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都微微顫了一下，皙白的耳朵被火燒了似的泛了紅。

陸印川不自覺縮了縮脖子，聲線喑啞：「你要是不動我就不扔你了。」

唐柚哦了一聲，面不改色地抽回了自己的小腿，又攏了攏不斷往下滑落的風衣，下巴擱在陸印川背上開始數他那些顏色不一樣的頭髮，這是她無意間發現的，有點兒像挑染，更多的卻像是天生的。

細細碎碎的紅髮絲，混雜在黑髮絲之間，晃眼過去看著倒挺像是某種紋路。

山道上的路燈燈光並不明亮，唐柚眯著眼睛湊近了仔細描摹，描到了旅館大門口也沒描出大概的輪廓出來，但她並不執著於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彷彿這隻是她路上太無聊了，隨便找的一樣玩具。

她翹著腳把高跟鞋套進去，拍拍陸印川：「到了，放我下來吧，我要高傲的走進去。」

旅館的管理人是個正經嚴肅的職位，唐柚說到底又是個愛面子的女人，別的女人出場都有排面和氣場，她個子不高，氣場可以用高跟鞋撐起來，至於排面兒嘛，她抬手搭在陸印川的手臂上揚揚下巴。

陸印川非常狗腿的提起她的風衣：「唐柚小姐，請問……還需要幫你推開門嗎？」

唐柚豎起手指壓住他的唇，披在肩上的風衣褪下來露出裡面的小黑裙，坦領加泡泡袖，直角肩和鎖骨優秀的一批。她倚著陸印川從小手包里拿了只口紅，復古梅子色，嘟著嘴唇大概塗塗抹抹了一下。

她的唇色本來就淡，這艷麗的顏色覆蓋上去，感覺就像就從小白花變成了玫瑰花。

唐柚伸手拽著陸印川的衣領，把人拉到和自己差不多的高度，然後湊近了借著他澄澈的眼睛做鏡子檢查自己的妝容，墨色的瞳仁里就這樣忽然闖進來一個人，陸印川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驚走了小人。

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蜷起了來，他紅著耳尖，不敢亂動一分：「喂，你照好了嗎？」

瞳仁里倒映的漂亮女人輕飄飄地抬了眼，她今天畫了棕紅色的眼線，因為上色度不太好，只有淺淺的一點顏色，卻有種無端的魅惑。陸印川覺得自己看到了妖精，妖精的眉略細，上挑著，黛如遠山。

唐柚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的右臉：「家裡大人沒跟你說過和女孩子說話要溫柔嗎？」

女孩子的心是白水晶做的，受傷的時候會變成玻璃，所以一定要仔細著對待她，最好……但唐柚不是女孩子呀，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女道士，還能稱之為女孩子嗎？陸印川擰著眉有點兒糾結。

他拿眼角餘光看一眼唐柚，想了想：「你只能算是我的長輩。」

唐柚呵呵一聲冷笑：「那你家裡大人沒教過你見了長輩應該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