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說: 失戀膠片 作者:长夏不逝 字數:2559 更新時間:2021-06-16 22:23:50
「陸信,你有空嗎?我想找你聊聊。」陸靈靜聲音平靜,卻激起陸信全部細胞抗拒。
「沒什麼好聊的。」陸信在沈崇巍面前,想著我還是好好忍著,沒發作已經波濤洶湧的怒火。
「等等!陸信,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們就好好聊一下,好不好,就這一次,求求你。」陸靈靜聲音已經開始抖動,哭腔代替之前的平靜。
陸信轉動一下眼睛,看著前方浸染水墨還透著點城市霓虹燈微微發亮的天空,嘆了口氣,久久未言語,半響道:「現在嗎?」
「都可以,按你有空的時間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陸信也說不下什麼了。他曾經的姐姐,在父親離開後,跟母親撐起家的人,可是她也選擇跟父親一樣的事情,離開這個家,隨心所欲。
他動了動嘴:「夏日午後的那個咖啡廳,可以洗膠捲那個。」
陸靈靜在電話那邊異常興奮,連忙應和,她知道了,說待會見。陸信立馬掛斷電話,打開了車窗,看著後視鏡裡面的自己,纏著繃帶,還沒有頭髮,有夠狼狽的,這樣就去見十幾年沒見過的姐姐,也挺滑稽的。
陸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笑著對沈崇巍說:「你放我在星光路就先回去吧。」
沈崇巍看著陸信揚起來的嘴角,心裡卻是破碎的,他知道他並不開心,他明白剛剛陸信語氣的不友好,能夠讓陸信如此生氣,怕也是少數。
不敢過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陸信的頭道:「好,我在星光路橋頭等你,我們一起回家,好嗎?」
陸信瞬間收起笑容,有些發怔,他把沈崇巍的手拿下來,用大拇指悄悄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沈崇巍心裡跳動著,看著旁邊的路燈一盞盞的劃過,昏黃碎流光一道道籠罩著他們。
他們沒有言語,卻感覺到了熱度在升溫,車子穩穩噹噹地停在橋頭,陸信還有立即下車,沈崇巍摸著方向盤,不太敢看陸信,悄悄地瞄了一眼,摸著頭髮,像是不經意地故作輕鬆說了一句:「雖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麼,但如果有什麼事要給我打電話,不願意說也沒有關係,但一定要叫我,快去吧。」
陸信解下了安全帶,環顧了一下四周,就在沈崇巍就要以為他要下車時,陸信柔軟的唇輕輕掠過,殘留的藥水酒精味道,卻勾著他會心臟走,他拉過陸信,再次狠狠的吻了上去,但也是蜻蜓點水般,陸信有些不好意思地下了車。
陸信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進夏日午後的咖啡廳,陸靈靜已經作在他們以前經常坐到位置上面。坐到位置上時,他看清了陸靈靜現在模樣,有眼角皺紋,但對於相同年紀的女性來說,光鮮亮麗,氣質卓然。
陸信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任何錶情,陸靈靜率先開口了:「阿信,最近幾年好嗎?」
陸信沉了沉氣:「挺好。」
「你的頭怎麼了?」
「摔了。」
陸信顯然沒有想要聊天意味,陸靈靜給他點了一份他最喜歡吃芒果千層,可他下意識地厭惡,一點點地推開它:「聊什麼,快說吧。」
陸靈靜捏緊了裙擺的布料,她掛起笑意:「阿信,我想把小遠帶走。」
「免談,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
陸靈靜撕破剛剛平靜的面具:「陸信,你不可以這麼自私,我……我是小遠的母親,你不能替他做決定,你讓我見一下小遠,可以嗎?讓我問問他,跟不跟我走。」
「陸靈靜,你跟我談『自私』?你一走了之,這不叫『自私』對嗎?所以小遠在你心目中,算什麼,你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的人嗎?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說你是她的母親?」
「陸信,你沒資格這麼說我,我生育了他……」
「對,生下來,一歲都沒有,拋棄了他。」
你跟那個男人沒有任何區別。
陸靈靜啞然,死死地攥著裙子,眼淚不停地留,陸信十分冷靜,帶著疏遠:「我勸你也別去找小遠了,他可能根本就不認識你現在都模樣了。」
「可我想要補償她,我現在生活好了,我找到了一個真心愛我,也不介意我有一個孩子的人,他很愛我,也接納小遠,我想讓小遠生活更好。」
陸信細細打量眼前的她,精緻的妝容,衣裙透露著價格不菲,他冷笑了一聲,嘆了一口氣:「好質量的生活,不代表你對他的愛,陸靈靜,你現在是不是有幾個破錢,就覺得自己擁有了一切。更好?」
「陸信!我也是你的長輩,你看看你現在,我根本不覺得小遠在你這裡過的好。」
陸信反而笑了,站起身來:「但我是陪在他身邊十幾年的人,他吃得飽穿的暖。陸靈靜,你清醒點吧,少打見他的主意。少以為你了解我,芒果千層,我現在看見就覺得噁心。您留著你慢慢吃吧。」
「陸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同性戀,這是病,小遠跟你在一起……會被你影響。」
他們兩個都在挑對方的傷口,那個傷得最重,就往裡捅刀,捅那邊最鋒利的刀,再拔出來。
心口的血在噴湧出來。
陸信聽見渾身泛起疼,這就是那個曾經的姐姐嗎,可他呢,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改變。
他只想留住陸遠,極其簡單的執念讓他無法冷靜。
他聽見轉身就走,步步生風,沒有一刻停留,流下獨自流下眼淚的陸靈靜。陸信出來,像是泄氣一般,走回橋頭的勇氣也沒有了。
沈崇巍,在等他。可是,陸靈靜說錯了,好像又沒說錯,他確實沒有多大的能力給陸遠多好的生活環境。
同性戀是病……你會影響陸遠……揮之不去的聲音在陸信耳畔不停的環繞,陸信理智要被怒火燒完了,他沿著路,沒有幾個路人了,蕭索的街道上有些風,他沒忍住地用拳頭打在樹幹上,一次兩次,彷彿是無法消解的矛盾和無能的怒火。
粗糙地樹幹給陸信手背留下痕跡,血液流下關節,陸信好像不知道疼一樣,打電話給沈崇巍:「我還……有很久聊完,你先回去吧。」
他說完掛掉電話,不一會後面就傳來熟悉地聲音:「這就是你說還要聊很久?」
陸信沒有力氣去辯駁什麼,頭疼欲裂,好像縫合處傷口又打開了一樣。他確實撒謊了,他把手揣進褲子口袋,布料劃著傷口疼,他的表情也沒有多大變化:「我只是想要一個人待會,對不起。」
他坐了下來,在那個高起來的街道地上。
他說完那些話又懊悔了,那個是他的姐姐,是至親之人,但是至親之人說的話,才傷人,是二月寒風裡的冰錐,扎進本來就假防禦假偽裝的心房裡
所以呢,不論是誰都會走是嗎?
先是何霄,再是陸遠是嗎?
悲傷潮水一樣,一陣一陣地淹沒他,他確實沒有任何本事留住一個人,他自嘲到笑了笑。
他看了看昏暗路燈下的沈崇巍,光暈下好像是洗膠片時,如果他失敗了,就留不住那段時間的瞬間,是模糊的,沒有正確的圖像。
他有些瘋了想了想,突然這個人是他臆想出來的吧,過幾天就會消失了,他眨了眨,有些無力,但確是輕柔的笑意。
沈崇巍受不了,陸信看起來渾身難受,可還是強撐著,眨眼睛時好像輕薄的蝴蝶翅膀煽動,眼睛裡暗暗的水光。
他伸出來手,但陸信搖了搖頭,依舊把手揣在口袋裡,說了句走吧,猛地站起來,頭疼如同海水擊打他所以意識,眼前是黑暗席捲,他聽見急促一聲喊叫,喊得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