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沒有任何裝飾物的門從裡面被人打開，神色冷漠的姑娘如同童話里惡毒女巫，黑色的兜帽擋住她一半的臉，只露出塗著梅子色號口紅的烈焰紅唇，她手裡拎著一盞燈籠：「探望時間只有十五分鐘。」

唐柚有些疑惑，指著燈籠裡面：「我的蠟燭沒點，還有啊，北館什麼時候有這玩意兒了？」

在她的記憶里北館就是個被拋棄的除了面前這個黑裙子女人沒妖敢來的地方。

黑裙子是黃泉府來的，負責監管北館的禁制以及唐柚，她前段時間在臨城的沙灘曬太陽，接到裴裴的消息趕回來，一回來就接到這麼個消息，她比唐柚還疑惑呢：「這不是得問你最近惹芸豆姑娘了嗎？」

這好像沒有的吧。唐柚撥著燈籠，「我最近和她的矛盾只有小經理要不要去查並蒂蓮。」

雖說小經理確實也有幫忙，譬如什麼刨植物的莖塊，然後帶著莖塊去明秀串門，但這些都是有陪同者的，難道說是小綠體型太小了沒看見？她抬眼看著黑裙子的帽子，「你說刺梨真身出面如何？」

黑裙子垂著眼皮，往燈籠里扔了簇火苗，說：「你怕不是想讓小經理半夜給他嚇死。」

「那好吧。」唐柚遺憾的聳聳肩，接過亮起來的燈籠進了門。館裡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燈，只有幾縷昏暗的天光擠進來，落寞又孤獨的撒在窗棱下面，夜裡的風還有些冷，應該是從水域那邊過來的。

黑裙子在後邊兒給她指路：「幻境裡邊兒容易迷路你自個兒多注意走過的路。」

唐柚踢掉高跟鞋，沖她擺擺手錶示自己知道了。北館裡的路面隨時在變，前一秒是青石板，下一秒就是鵝卵石，偶爾的時候還能被樹枝擋道，若非知道禁制能產生幻境，唐柚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了。

但她唐柚的夢哪能這樣寒酸？怎麼著也應該是億萬富翁，何況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她提升燈籠看了眼蠟燭，動作熟練的摸出符紙，扔進燈籠里燒了。薄得跟黃紙錢似的符紙瞬間皺縮，變成細薄的灰，洋洋灑灑地落在燭芯周圍。暗色的空間被照得猶如白晝，那些拼了命想要掩藏的……

唐柚眨眼：「這麼快就枯萎了啊。」攔住她去路的是一段枯掉的連理枝的樹枝。

記得京臻剛剛帶回來的時候還是挺鮮活的，葉脈清晰得彷彿剛斷掉，斷口的位置甚至有乳白色的樹汁流淌，而現在呢……她也就是伸出手指輕輕地碰了那麼一下，琥珀色的樹葉居然跟餅幹似的碎了。

據妖怪百科裡的記載，植物系妖怪脆弱到這程度，她基本可以直接找黑人幫忙抬棺了。

想想她竟然覺得有點兒可惜了。可惜了這山城最後的一株並蒂蓮，明明再過不久就快要化形，卻要在這陰冷的幻境里，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孤獨的死去，要是沒有連理枝的話，它結局應該很好。

化形，伴侶，揚名四海，時間問題而已，但絕不會是現在進退兩難的情況。

偏偏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不管你是人也好還是妖也罷，終歸是逃不過那個詞的。唐柚撥開擋路的樹枝，照著黑裙子教她的穿過荊棘林，轉個彎，往北直走三百米，便是一片曠闊無垠的水域。

這沒別的植物，孤零零的，就那麼朵半邊的蓮：「初次見面的管理人小姐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