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鬼怎麼會有人類那複雜的神色變化……

鄒敏行被男鬼的眼神觸動了神經，冷靜下來。

「你為什麼說我要是不帶你走會有霉運，這是你對我實施的詛咒嗎？」

和鬼面對面這麼說話，鄒敏行覺得自己的腦子大概是壞掉了。

「不是詛咒……只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說。」

鄒敏行撓了撓腦袋，這回答的等於沒說。

「算了，看你面相想必你生前應該也是個好人，那好人死了定也是個好鬼。」

「我……我不是……」

鄒敏行不顧男鬼在說什麼，繼續道，「我聽人說人死了，要是有什麼特別大的願望就會留戀人間，不管那句我不帶你走我就會有霉運是不是你對我的詛咒，我就大方的實現你的願望好了，你說，你有什麼願望未了，等完成了，你就別糾纏我了。」

「不是……」

「等你轉世投胎了，我也會每年給你上柱香。」

白衣男鬼見鄒敏行自顧自的說了一通，根本沒在意自己說話，便抬手摸上了鄒敏行的臉頰。

鄒敏行竟然沒有害怕，杵在原地，安靜下來，全身像是被一團棉絮包裹一般，極其溫暖……

他的手……是熱的……

「我不是鬼，你不要害怕。」男子說話極其溫柔，鄒敏行與他四目相對之間心臟狂跳不止，終於反應過來，後退了一步。

「你……」

男子的手落空了，他抓了抓空氣，然後收回了手，背在身後，他垂下了眼眸，眼神落寞如深秋凋零的樹葉。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只是在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在各個地方保持著這樣站立的姿勢，每過數十年，換一個地方，沒有人能聞到我，聽到我，觸碰到我，看到我……」男子說道這，眼眶閃爍了幾下，他抬眼對上鄒敏行的目光。

「你是第一個能看到我的人……」

「……」

這太過稀奇，一時間鄒敏行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想來，好像過去了幾百年了吧，昨日我醒來就站在了這條青石板路邊，而今日就見到了你……」男子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對，應該說是你見到了我……」

百年不被人注意，沒有親友，愛人……只有獨自一人在一隅看遍世間滄桑變換，該是多麼的孤獨。

「你為什麼要一直站立著，你若是想找能看到你的人，出去走走才能見到更多人吧。這樣你早些能碰到能看見你的人，不是免了這百年孤獨？」鄒敏行問道。

男子眼神里的落寞又深了幾分。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動不了，好像我身上有某種禁制一般，讓我只能維持這樣的姿勢，而我也只是因為你，才能抬手觸碰到你。」

「那你說我不帶你走，就會有霉運，當真不是什麼奇怪的詛咒？」

白衣男子點點頭，「或許也是禁制的一種吧，百年過去了，很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只是這條我記得清楚。」

「那你這動不了，我也帶不走你啊……」

白衣男子勾唇笑了笑，然後伸出右手，鄒敏行見了，竟然身體不受控制的自然而然的牽上了他伸過來的手，雙手觸碰之間，一道刺眼白光在手心之間閃爍，再過一秒，白光形成一道氣波，向四周迸發，鄒敏行被這白光晃了雙眼，閉上了眼睛，突然整個身子被人抱住，等白光消失，鄒敏行才發現是白衣男子抱住了自己。

他嗅到了男子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

很好聞，鄒敏行不自禁的深吸了兩口，突然，他反應過來什麼，一把把男子推開，他用手背蹭了蹭臉頰，好燙……此時的他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抬眼想看卻又不敢看男子。

不是因為怕白衣男子，而是因為害羞。

「你……你突然抱我幹嘛！」鄒敏行語氣有些責怪。

白衣男子笑容燦爛，指指天空道，「你看，天晴了。」

鄒敏行幽怨的眼神從白衣男子身上收了回來，抬頭看天，眼裡換上了欣喜，天空萬里無雲，空氣中有淡淡的芳草香味，絲毫沒有之前下過豪雨的影子。

是一等一的好天氣。

「你叫什麼名字？」還在鄒敏行沉醉在和煦微風的時候，白衣男子開口問道。

鄒敏行轉頭看著白衣男子，雙頰沒了羞紅之色。

「鄒敏行，字子翊。你呢？」

「我……我不知道……」

鄒敏行沒想到白衣男子會這麼回答，「對……對不起……」

「沒事……」

「不如，我幫你起個名字？」

白衣男子眼神亮了，「好啊。」

鄒敏行昂著腦袋想了想，見這雨過明凈的景象多半是因為白衣男子，靈光一閃，於是道，「霽月，取字光風霽月。剛巧也能形容你的品格，怎麼樣？你可喜歡？」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