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韜接了電話來找陳袤的時候，他乖乖的就坐在巴士站，手乖乖搭在大腿上，乖乖坐得板正，像個等人領回家的小動物。

「陳袤！」

吳韜叫他，陳袤還恍惚了一會兒，看吳韜摘了頭盔從車上下來，然後朝他走來。

每一步陳袤都在感嘆：這男人真的…帥得一批…

陳袤身上還發熱也挺難受的，但見到他來後樣子開心了不少，「你怎麼又騎摩托來了？機車不是被扣了麼？」

吳韜嘿嘿直笑，拉著他去欣賞自己的新車，「這是剛買的，看看，帥不？」

陳袤不懂欣賞這些，但吳韜騎得帥氣，他就可以歸納為這車子也帥，「好看。」

吳韜把另一個頭盔給他，示意他戴上，「我帶你去轉兩圈，兜兜風。」

陳袤點點頭，說好。

然後吳韜載著他，一路狂飆，在街上兜起風，然後開到一天小長江邊，這裡兩邊載了很多柳樹，樹枝裊裊娜娜隨風擺動，好看得很，河面很闊，遠處還有一群天鵝在撥水，泛起陣陣漣漪。江邊還坐了幾個垂釣老人，安靜得像座雕塑一樣，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人了，這裡可以說是情侶的最佳約會聖地了，陳袤從車上下來，腿都被震麻了，吳韜抱著他，問他是不是屁股還痛，眼裡的擔心都要溢出來了，這小子，你說他細心吧他又不是那麼細心。

陳袤搖搖頭，說沒有很痛，只是沒睡好而已。吳韜傻不愣登的也就信了。

「今天考試怎麼樣？」吳韜揪了一根很長很長的柳條，像個孩子一樣無聊的抽路邊的野草玩兒，陳袤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 倒沒有說中間他去廁所把你的兒子們弄出來那件事，他的興緻看起來不太高，中規中矩的跟他說了這一天的考試內容，吳韜難得也聽得很起勁，以往只要是聽到關於學校的一切他就頭疼，但現在只是聽著陳袤說自己的一些事時，他好像也沒那麼抵觸。

「吳韜…」陳袤的聲音有些沙啞，正叫他的名字，他開口說話軟軟的，總給人一種在撒嬌的感覺，吳韜嗯了一聲，同樣應得溫柔。

「你真的…不打算繼續讀書了嗎？」他仍然記得之前在吳韜家裡的時候，吳韜爸爸跟他說過，幫他找了一間學校，只要他去，就能好好的有書讀。當時吳韜是拒絕了，但他都聽進了耳朵里，他覺得吳韜不應該就這麼算了。

這次吳韜沉默著沒了話，他站在原地，牽著陳袤，讓他站上了一階挺高的石墩上，這種石墩隔一步有一個，大人帶著小孩來的時候總喜歡牽著自己的孩子，一步一步跟著看他們在上面跳著玩兒，陳袤不明白他為什麼把自己拉了上來，吳韜站在他下面矮了他一頭，陳袤望見他的眼裡閃著碎光，反應過來時，陳袤想，那應該是落日的光。

「你想我繼續讀嗎？」

陳袤點點頭，遵從自己的內心，「我說想，你會繼續念嗎？」陳袤盯著他的眼睛看，試圖找出一個答案來，但吳韜頭一次躲避起了他的眼睛，偏過頭，「我沒想過。」

陳袤握著吳韜剛剛給他的柳條，肉眼可見的失望，然後低下頭不知道想什麼，很快他又釋懷，一直以來好像都是只有他在執著吳韜念不念書了這件事，吳韜…可能也聽得煩了吧。

「一直以來，我身邊沒什麼人會在意我還念不念書這件事，不管是老師，還是我的一些朋友。他們都覺得不讀書才是我應該有的結局，像我這樣的人，已經沒救了，以後也只是社會新一輪的敗類，就連我那個爹，要我繼續念不過也是為了盡垃圾一樣的責任……但是你又是為了什麼？」吳韜抬頭看著他，眼眶通紅，這種神情不應該出現在他臉上，因為看起來脆弱得不像話，陳袤想起了那天在他家裡，他不斷打遊戲，不斷勝利，但是沒有喜悅，他的眼淚卻從未停住，還有那一聲從喉嚨里嘶啞吼出來、撕心裂肺的一句：混蛋！陳袤心裡砰砰直跳，毫不猶豫的他張開手抱住了眼前發抖的人，讓他埋在自己的懷裡。

「我、只是想你好，沒有誰能定論一個人的人生應該怎樣，吳韜。」陳袤叫著他的名字，但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我喜歡你。」

因為喜歡你，所以想拉著你變好，不想你變成別人口中的爛人，因為喜歡你，我想你比誰都好。

抱著他的手力度很大，就像要把他勒進對方的身體里一樣，吳韜頭埋在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如此維持了好一段時間，夕陽的餘暉給兩人身上鍍上一層金光，跟畫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吳韜才把臉抬起來，眼睛紅紅的，看得出來剛剛的確是哭過了，因為陳袤的脖子現在濕乎乎的……

這是他第二次在陳袤面前落淚了…吳韜牽著他的手，似乎也開始察覺到了，陳袤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特別。

「回去嗎？」

「嗯。」陳袤點頭，跳下石墩的時候卻沒站穩，險些摔個狗吃屎，還好吳韜及時撈住他，他這一接才忽然發現，陳袤今天似乎燙得嚇人啊？

剛剛他沒察覺，現在冷靜下來後發現懷裡的人簡直熱得像個火爐。

吳韜這個笨蛋終於發現了，陳袤發燒了，難怪一路下來他的興緻好像都不太高，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居然還騙自己說是沒睡好，他還信了。

剛剛一路狂飆吹風，這他媽還不加重病情？

「為什麼生病了不告訴我？」回程的路上吳韜把車子開得很慢，風吹得沒那麼快了，陳袤抱著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軟乎乎的嗯了一聲，扯謊道：「我也不知道呀…」

吳韜哼哼唧唧，又氣又心疼，「先去看醫生。」說完，車子拐了彎，去了最近的一家診所。

陪著打點滴的時候，吳韜摸他的臉，見他的面色白得不像話，嘴唇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布娃娃一樣，脆弱又可憐。

「今天一直這麼難受嗎？」吳韜心疼不已替他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陳袤昏昏沉沉聽他說話，嗯了一聲也不知算不算回答。

「讀書那麼好，也不見你腦子好使，要是越燒越笨了怎麼辦？」吳韜摸著他的臉，似撫摸一塊美玉一般，愛不釋手，這個人的臉還沒有他手大，是這麼瘦小的一個人……

這樣的人，

在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