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不回家過年啊？」

新年將至，景愉辰也終於清閑下來，難得地改了晝伏夜出的作息，除夕這天更是起了個大早。

結果一出卧室就看見齊文宣坐在餐桌邊，雙手支著下巴盯著一碗泡麵。

「早啊愉辰姐，」這些日子下來她和景愉辰已經算得上相熟了，「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不如幹脆留在這邊，還省了來回的路費。」

「那你年三十一大早就吃這個？」景愉辰挑眉，指著冒熱氣的泡麵，「太沒有年味了！」

齊文宣不知道景愉辰口中的年味兒該是什麼樣子的，記憶中的新年都是她一個人在家玩到晚上，到點後由齊明昊帶著她到酒店裡去吃提前預定好的年夜飯。

齊明昊因為青春年少時不被容忍的愛情，基本上已經和家裡人斷了聯繫，年夜飯從來只有他們父女倆。

因此對於景愉辰的話，她只能報以沉默。

「年三十早上是要吃餃子的，寓意辭舊迎新招財進寶。」

景愉辰一邊說著一邊從雪櫃里拿出一袋速凍餃子，「不過我這人懶，湊合著一起吃點速凍餃子吧。」

齊文宣有些不好意思白吃她的東西，「我面都快泡好了，愉辰姐你自己吃就好了。」

「那多沒意思！」景愉辰利落地往鍋里倒水然後開火，「反正我也有點餓了，不介意把泡麵分我一點墊墊肚子吧？我自帶碗筷！」

她都說到這份上了，齊文宣也不好意思拒絕，大不了午飯晚飯找機會給她補回來好了。

速凍水餃在鍋里蒸騰出一股溫暖的香氣，景愉辰麻利地將水餃撈到各自的碗里。

「要蘸醋蘸醬油自己去倒。」景愉辰一手端著自己的水餃，一手端著一小碟醋，「你那份你自己去端，我沒空手了。」

「好。」

速凍水餃的味道說不上多麼美味，就是千篇一律的速食的味道。但許是因為被景愉辰發自內心的愉悅所感染，齊文宣食指大動，一大碗水餃吃了個精光。

吃過飯後齊文宣主動去洗碗，景愉辰窩在沙發上看菜譜，兩個人用過的餐具洗得很快，沒幾分鐘全都洗幹凈了。

「過會一起去買年貨吧？」

齊文宣抽了幾張紙巾擦著手上的水漬，向景愉辰投去詢問的目光。

「大過年的，不得準備年夜飯啊！」景愉辰讓她懵懂的眼神逗得哭笑不得，「要是我一個人應付應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現在有你了，怎麼著也該有點新年該有的隆重和儀式感吧！」

這話說得好像她很重要一樣。

齊文宣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於是笑著點點頭，「好啊，不過我不知道該準備點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景愉辰的神色，生怕自己落了個愚蠢無知的壞印象。

「反正就咱們兩個人，也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講究，除了魚之外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圖個開心而已！」景愉辰沖她眨了眨眼，「等我化個妝，咱們就出發。」

「好。」

齊文宣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也多了幾分真切。

果然大多數女孩子都是一樣的，可以在化妝上面花費許多的時間，漫長的等待讓齊文宣有些煩躁，快要壓抑不住的時候可算是聽到了景愉辰的聲音：「怎麼樣，姐姐好看嗎？」

和平時上班前的濃烈明艷的妝容不同，這次妝感並沒有很重，看起來清新可人，配上拉直了的黑色長髮，整個人顯得乖巧而秀氣。

「像個剛剛畢業的學生。」

齊文宣實話實說，久等的怒火也消了大半。

「不枉我折騰了這麼久！」景愉辰自然地挽上齊文宣的胳膊，「這下跟你一起出門別人保准以為我和你一樣是個在校學生！」

有些親密的動作讓齊文宣有些不自在，呼吸間清甜的香水味道更是讓她如芒在背，借著回身關門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掙開了景愉辰才覺得好受了些。

女性在逛街購物這件事上有著用不完的精力，這一點齊文宣在宋嘉寧的身上深有體會，而景愉辰與宋嘉寧相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個人拎著幾乎快要和自己一樣重的東西回到出租屋時，齊文宣已經耗光了所有的力氣，而景愉辰看起來依舊精力旺盛。

「我們先去貼福字和對聯，然後就可以開始準備年夜飯了。」

「歇會吧愉辰姐，我快要累死了！」

「年紀輕輕的，身體素質不行啊你！」景愉辰從一堆東西里翻出一瓶飲料，擰開了遞到齊文宣面前，「喝點水，給你十分鐘時間休息。」

「好。」

齊文宣累極了，一口氣悶了大半瓶。

十分鐘一到，景愉辰立馬一手拉著齊文宣一手拿著福字和對聯往門口走。

「愉辰姐，我不會貼……」

短短的十分鐘根本不夠齊文宣休息，體力過度地消耗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沙啞無力。

「還真是大小姐，」毫無惡意的一句調侃讓齊文宣羞愧難當，「不勉強你，你就幫我看看有沒有貼正就好了。」

「好。」

貼完福字和對聯後齊文宣體力才稍微恢復了點，景愉辰把要用到的食材單獨挑出來，「路上說好了，誰買的菜誰自己做，這可不能耍賴偷懶！我先去把我的菜做好，你呢就趁著這時候弄點瓜子糖果和果盤備著。」

齊文宣一一應下。

兩個人攏共做了有十來道菜，和一般人家比起來是要少一點，但也將小小的餐桌擺得滿滿噹噹，看起來已經很豐盛了。

景愉辰是南方人，做的菜偏甜口，倒是意外地合齊文宣的胃口。

「後面幾天就要努力解決這些剩菜了。」

兩個女孩子敞開肚皮也吃不了多少，桌子上的菜仍剩了一大半，齊文宣收拾剩菜，景愉辰去洗碗，竟然也有了些家的氛圍。

景愉辰叫齊文宣準備的瓜子糖果在守歲的時候派上了用場，春晚一如既往地無趣且聒噪，但守歲和春晚已然成了絕佳的搭配。

儘管室內兩個人誰也沒有將注意力分給電視機。

認識宋嘉寧以後齊文宣每個新年多了一個習慣——卡著零點零分向宋嘉寧說一聲新年快樂，以及發一個紅包過去。

一般情況下，幾秒鐘之內宋嘉寧一定也會回覆一句新年快樂，然後再發一個等額的紅包過來。

這是獨屬於她們兩個的小情趣，雖然在別人看來或許會有些無聊且毫無意義。

十一點多的時候齊文宣就開始犯困了，但是聊天界面來自宋嘉寧的最後一條消息是三天前，此外就是她一個人絮絮叨叨地分享著自己今天一天都行程。

心裡的不甘支撐她繼續在睏倦中掙扎，困極了就剝個橘子，用酸甜微涼的味道稍微提提神。

好不容易熬到了零點零分，齊文宣和往年一樣發送了「新年快樂」四個字以及一個520的紅包，不安地期待著對面也能和往年一樣幾秒鐘之內給予她回覆。

時間緩慢地流逝著，景愉辰吃飯時喝了酒，這時候已經借著酒意睡得很熟了，客廳內寂靜得令人惶惶不安。

齊文宣熬得雙眼腥紅幹疼，時針滴滴答答從零跳到一，她才突然醒悟過來，她怕是等不到想要的回答了。

外面一片漆黑，世界陷入沉睡，只有小小的一隻螢火蟲發出微弱的光。

齊文宣木著臉關掉電視，今天一天的好心情在這一刻全部死掉了，極其痛苦毫無轉圜的餘地。

沙發上睡得酣甜的景愉辰讓她嫉妒艷羨得想要落淚。

怎麼會連這樣稀疏平常的事情都可以讓她如此羨慕呢?

齊文宣輕手輕腳地幫景愉辰蓋上厚厚的毛毯，回到自己的卧室時依舊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