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而為怪
小說: 怪可愛 作者:浮明 字數:2379 更新時間:2021-06-28 20:10:30
我是一隻還掛在卵上下不來的小螳螂,出生在這片怪物出沒的茂密森林。生前是名兢兢業業的老實上班族,英年早逝,猝死在下班途中。樂觀看來,重生是神明的仁慈,我既懷感激又惶恐不已。
如果可以選擇,當然希望轉生成為龍傲天般的超級男人,但你們知道往往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百餘只的枯葉螳螂倒掛在細長的卵蛸上,一個緊挨一個擁擠不堪,幾隻力氣大的掙脫了懸掛的線絲,率先跳到樹幹地面或是卵身上,找到最佳位置後耐心候食。
晨間清新的空氣,滑下綠葉的朝露,樹蔭斑駁伴隨鳥囀鹿鳴,仙野之地一派生機勃勃。見過唯美的自然風光,也少不了目睹時刻上演的殘酷本能。小處蛛網陷阱,大至鷹擊虎獵,各種奇奇怪怪穿梭來往的龐大生物。
螳螂則是天生的捕手,偽裝大師。乍看卵蛸根處長了幾片枯葉,隨風微微顫動,晚出的寄生蜂未曾察覺,厘米距離分秒之間便被鉗住啃食殆盡。森林活動範圍寬闊,我的兄弟姐妹們逐漸分散開,減少了同類蠶食的可能性。但還掙脫不開卵的「虛弱兒」可就危險了,剛出生的螳螂比螞蟻更容易捏死,天敵數之不盡。這時候它們極會對觸手可及的同類下手,透過進食補充體能,爭搶繼續活著的資格。
一天一夜,我綳著神經抱著屁股後面的絲啃,為了不引起注意,動作幅度甚小。旁邊的小傢伙不幸犧牲,吃它的津津有味,蜷縮的小細腿時不時勾過來。要是沒有人類的記憶,我指不定咬一口嘗嘗味道。生前看過那麼多番劇,非人轉生不在少數,史萊姆,蜘蛛娘,龍啊劍啊,主人公角色轉換之快自嘆不如,也許我還沒有被逼到絕境?啊……一想像生吃蟲子的場景,胃液翻滾。抱歉,臣做不到。
而且穿越者都是有加成的吧?有的吧?也許我還沒有發現?
「啊!」
胡思亂想的功夫,絲線斷了。身體下意識翻騰,遇風卷著落葉飛揚而起,似扁舟載我遨遊奇幻夢境。體型龐大的怪獸們注意不到也不在意什麼東西路過,或悠閑或撕斗,帶起的風時強時弱,眼見葉子停靠在湖泊邊,一種童話里才會出現的種族呼嘯而過,麥浪般灼眼的金髮差點把我甩丟出去。三對纖足緊緊扒著葉子,跟著旋轉一飛衝天。
悅耳的笑聲快速消失,葉子插在一隻回巢鳥的羽翼中。巢搭在一棵果樹上,枝繁葉茂,碩果累累,令我讒眼。心懷忐忑,閉眼從鳥背彈跳到樹幹上,有驚無險。我還不太會用四條腿走路,難免磕磕絆絆,嚐試著不去思考和在意時,反而自然而然會了。
好,我要去填飽肚子了。
大自然平靜表面充滿殺機,每步小心翼翼地走,就好像台卡滯的機器。碩大的複眼不斷傳遞周圍變化信息,深褐的膚色與樹皮融為一體,成了絕佳的保護色。
謝天謝地,我咬到了。
果子紅里透白,汁多肥美,鳥兒一口吞下不夠吃。我還沒只蒼蠅大,食量卻不小,啃著啃著啃進裡面挖了條「隧道」。碰到果核時我終於飽了,準備稍作休息離開。複眼捕捉到不尋常之處,遲疑了下綳著神經朝核縫裡張望。掃視一圈空空如也,正以為是錯覺,忽地一嘴鋒牙利齒撲過來,差點咬掉我的卡姿蘭大眼。
這傢伙除了那口密密麻麻的鋼牙,身子軟的和青蟲無二。蠕動賊快,不是善輩。慚愧,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殺了吃經驗,而是掉頭跑路。自己越慫敵人越勇,跳到外面後果蟲心急火燎地探頭去咬,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被鳥兒一個迴旋捉到樹梢,去頭享用。
外面這麼危險還是躲兩天吧,我立馬又鑽進果子,獨佔了果蟲的豪宅,過起安逸的肥宅生活,還特地在果子下方啃了一條排泄口。大概時間長了,果子發臭,沒有被鳥類吞食。而我肉眼可見的變大,果子掉到地上的那天,我在果核里度過最後一個恬靜的夜晚。
春去秋來,凜冬將至。到時候沒有了果實,我以何為生?不禁為沒有保障的未來深深憂慮。
才過去幾天,螳螂會長到成鳥大小嗎?簡直像怪物。更離譜的,親眼所見大自己幾倍的巨型螳螂捕食了一隻鷹隼……鷹隼……
尋找水果的途中,我確信來到了一個魔幻世界。還是人類時,朋友總誇我考慮周到,做事井井有條。此時此刻,居安思危,我為自己想了兩條活路:要麼放下為人尊嚴喚醒野性,回歸獵食者本位;要麼想方設法找到替代果實的充饑品。
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茹毛飲血。
等到夏天拖尾溜走,我啃著爛果子,埋在樹葉堆里觀察兩隻怪獸殊死搏鬥。你問我怎麼有此閒情逸緻?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哪一天真要獵食,誰會嫌棄經驗多呢?
讓我們看回「比賽」。
左方我認得是長頸磷蜥,全身被堅硬的磷片包裹,脖子伸出來有一米長。右方第一次遇見,獅頭雞身,尾羽華彩,一對鐵蹄銀鉤,就叫它獅雞。一個固若金湯,一個進攻猛烈,矛盾之爭,誰也不佔上風。應該鬥了很久,彼此各有掛彩。照此情景,耗力過多的右方必先撐不下去。其實磷蜥很好打,只要把它翻過來,肚子就是致命點。
覺得沒什麼看頭正要走人,獅雞氣急敗壞張口怒吼,噴射出一股火焰想燒死磷蜥。無能怒火奈何不了對手,倒把周圍草叢點燃,霎時星火燎原。
驚起附近鴉群,眾獸慌不擇路,一派大逃亡場景。獅雞傻眼,亡羊補牢卻為時已晚,眼見拍滅不了火苗,撒丫子跑了。
我趕緊往最近的湖泊逃,跑著跑著發現獸群慢慢安穩下來,奔赴方向的上空出現一隻只長著蟬翼的人形精靈,唱起類似吟誦的美妙歌曲,耳邊彷彿聽到了深海遊動的空靈迴響,地面隱隱顫動,烏雲團聚。我仰頭凝視,剎那炸雷擲地,強風刮過,豪雨傾盆而下,及時將火災扼殺。
抹把臉,奔回頭。獅雞已經不在原地,沒多久傳來它的慘叫。尋著方向,我又看到了雲層里若隱若現的身形。
精靈正以審判者的姿態,舉劍對準破壞者心臟。我光顧著抬頭衝到它們面前時已經來不及躲了,只能像烏龜一動不動僵在原地。兩隻執行精靈看了我一眼,互相交換了意見,劍收鞘,把獅雞拖到我面前晃了晃。
…………
詭異的是,我居然理解了!裝模作樣刀住半死不活的獅雞「啃」來「啃」去,精靈滿意地點頭飛走。
呸!呸!呸!
吐出一嘴雞毛,忙不迭把它拖走,刨個地洞藏起來。
為了養活這隻雞,我不惜天天出去練習捕食,捕捉足當菜刀,獵物剁碎切細了餵給它補身子。它氣得牙癢癢的長頸磷蜥都抓過不少。
功夫不負有心人,它又能噴火了。
我高興的剝了好幾隻兔子讓它烤。
呦呼~
燒烤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