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鍊的時光本該枯燥無趣且寂寞，但總有人的出現會讓人覺得這枯坐的漫長時光都徒增幾分樂趣。

姬越本人也並不如他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成熟，畢竟他也只有八歲。從前他也享盡了百般寵愛，是整個皇宮裡除了太子以外最受疼惜的驕矜十一皇子。可惜一切好像都在五歲之後改變了，母後逐漸將所有的精力放在太子身上，父皇亦更欣賞初入朝堂綻放光彩的太子，似乎一夜之間他的存在被人削弱了。

五歲的孩子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他的母後眼裡好像逐漸抹去了他的身影。他的吃穿用度並未有何更改，宮中僕人也未曾削減，可有些東西就是在冥冥中消失了。年幼的姬越不知道那是什麼，也只能默默承受。

「打坐完了？」屏風外男人探出一個頭來，那雙在不笑時顯得無情的眼上下將小少年打量一遍才邁步走了進來。

靈力走向無異，相反吸收速度還特別快，果然是修鍊的好苗子。

「嗯。」姬越點頭，靜靜地看著男人在他對面的軟塌上坐下。

「今天感覺怎麼樣？」顧懷谷熟練地拿起矮桌上的杯子，為自己倒上一杯靈茶輕抿了一口。緊接著他虛空一捻，一盤綠豆糕憑空出現。

靈茶熱氣氤氳，綠豆糕精緻小巧，男人已然開啟了茶點時間，問的那句話倒有點多餘。

「你也來一杯？」對面小少年的目光實在是過於灼熱，顧懷谷沉默了一會兒，倒也毫不在意地也倒了一杯靈茶推了過去。

姬越恍惚，伸手止住了被靈力推送過來的靈茶，目光從綠豆糕上移開。

這個人，好像特別喜歡吃這些小巧精緻的糕點，這點來說也挺像的。

「這個也要？」顧懷谷敲了敲桌子，綠豆糕被靈力裹挾著往前送去。

「謝···」姬越剛伸起手想要接過，豈料那塊綠豆糕在他眼前轉了一周又飛了回去，然後被男人一口吞進了嘴裡。

「想要的話得跟師尊要。」顧懷谷一口吞下，笑眯眯地露出一口白牙看著他。

姬越：「······」好幼稚。

目光落在那擺放整齊的綠豆糕上，姬越微微眨了眨眼。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吃這些甜膩的糕點，只是他確認自己貪戀那段能夠坐在母後腿上，一口一口吃糕點的舊時光。

「我不喜歡吃。」姬越抬了抬眼，那雙純凈的眼裡莫名有些黯淡。

顧懷谷看得不是很舒服，不就是一個小孩兒，這眼神是怎麼回事？難道說······

「不喜歡甜口？我這裡還有其他口味的，挑一挑也行。」顧懷谷一揮手，桌面上空餘的地方立馬被各色的糕點給佔據了。

姬越當即有些愕然，一時之間有些無措地看向了對面的顧懷谷。

「這邊甜的，那邊是鹹的，這個有點酸，那個有點辣······」顧懷谷對自己的糕點收藏可謂是如數家珍，甚至還帶著一點小驕傲在給小徒弟介紹他的新寵——即平平無奇但是已經連續好幾天出現的綠豆糕。

修真之人自辟穀後便可不食用五穀，吐納靈氣以維持靈體的運轉。可顧懷谷不一樣，無論辟穀前後，他始終放不下的就是各色各樣的糕點。每到一個地方，他首先搜刮的就是當地的特色糕點。酸甜苦辣無所謂，好吃好看就行。

「所以，你想要哪個？」終於將糕點一一介紹完的顧懷谷抬頭，看向了對面的小徒弟。

姬越對上一桌的糕點簡直眼花繚亂，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對上男人那雙帶著些許狂熱的眼，謹慎地將手指向了不遠處那盤造型獨特的金黃色糕點。

顧懷谷當即給了姬越一個贊同的眼神，同時將金燦燦的栗子糕送到了他身前，道：「原來你喜歡鹹口的糕點。」

姬越騎虎難下，只能點頭應是。

「那趕緊吃。」顧懷谷催促道，完全不記得一盞茶的功夫前他還不讓人吃的事情了。

「好。」姬越點頭，用筷子夾起了一塊糕點送入口中。

入嘴即化，清甜的栗子卻透著一股鹹香的滋味，稍咀嚼咽下後於唇齒間留香，竟比他從前吃過的所有糕點都要美味。

顧懷谷看見他微微圓怔的大眼睛，嬰兒肥的兩頰都微微鼓了起來才滿意地點點頭。果然不愧是他挖掘到的美味糕點，這一口就征服一個小孩兒了。

兩人一大一小，較為和諧地享用著茶點，畫面倒顯得有些溫馨。

姬越曾經以為難熬的漫長時光，好像也在日復一日的歲月中平淡著習慣了。當然，只要有某個男人在，倒是一直都不會無聊。

顧懷谷這個人實在不同於他所認知的任何成人，又或許是他不懂修仙之人。這個男人的性格十年如一日，像只狸奴甚是愛自由。不受世俗所拘束，笑得張揚活得瀟灑。

大抵修真之人都這般灑脫？

姬越微微眯起眼，順手拿起了一盤吃剩幾顆的綠豆糕，非常自然地將剩下的糕點塞進了自己嘴裡咀嚼咽下，隨後便將盤子遞給了身後緊跟的傀儡木偶。

顧懷谷這個人怎麼說呢？也不是說邋遢，這個男人就是純粹地喜歡挑戰他的極限，然後在他的底線來回試探。姬越本人的態度也在這十年的試探中漸漸平復了下來。簡單來說，就是顧懷谷再怎麼蹦躂，他也能泰然處之。

要說這十年最大的變化，那便是姬越愛幹凈的毛病對內來說已經被顧懷谷蹂躪得近乎於無，當然對外還是那個老樣子。

顧懷谷這個人怎麼說呢？也不是說邋遢，這個男人就是純粹地喜歡挑戰他的極限，然後在他的底線來回試探。姬越本人的態度也在這十年的試探中漸漸平復了下來。簡單來說，就是顧懷谷再怎麼蹦躂，他也能泰然處之。

不知道這一次，這個男人打算怎麼做呢？姬越思忖了片刻，放眼望去。

這個時辰的話，也該回來了。時年十八歲正值金丹期大圓滿的青年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