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說: 失戀膠片 作者:长夏不逝 字數:3952 更新時間:2021-06-29 00:26:06
沈崇巍在桌子底下偷偷牽過陸信躲閃的手,陸信下意識去掙扎,他看見你那個女生了。他咬了咬牙齒。
原來初戀是個女生?
身高跟沈崇巍差不多的樣子,立體細膩的皮膚,眼睛是藍色,像靜謐的藍色大海,澄澈亮眼,是個人都會轉頭去看,去讚歎。他在心裡反反覆復想出來的詞語只有幾個詞——漂亮,像洋娃娃一樣。
她的笑容具有親和力,說話帶著柔。
他想要掙扎開沈崇巍緊握的手,但沈崇巍越握越緊。senlly自來熟似地坐了下來,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崇巍,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
沈崇巍笑了笑,非常輕身說:「好像確實挺巧。你為什麼在這裡,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恰好,聽見有人喊你名字,我恰好跟同事在吃飯。」
陸信看著他們,坐在一起面對面,他這一身的行頭,可能都比不過senlly身上那項鏈的價格。他咽了咽口水,緊張窒息感如一根繩索,一直收緊,他彷彿重新聽見了,隔著每隔間的鏤空窗戶的聲音。
他感覺senlly在打量他,要有些抖動起來,低著頭。
他猛然想到——自己的眼睛。
他慌忙起來,手心上全是汗。
senlly看著沈崇巍問:「這是誰呀?」
沈崇巍笑了笑,把與陸信握著的手牽起來,彷彿炫耀一般:「愛人。」
陸信如芒刺背,坐如針氈,他聽見之後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驚喜,沒有參雜半點喜悅,他在害怕,他彷彿頭頂的尖刀下降了一點。
他為什麼聽見這個話一點也沒有舒緩樣子。
沈崇巍確實愛他,他不是個傻子。但是今天看見senlly,他有種一點明白什麼,他這副模樣,準確來說,他在問自己,他這樣的人配嗎?
對比起來,著實談不上配這個字。
他承受沈崇巍的喜歡,給予對方的太少了。
違背他的準則。
沈崇巍又沒有什麼留有需要他回饋的地方給他。
他無限陷入自我責備,沒有言語,只是應和點了點頭。沈崇巍見他反應不大,反而眼神里少了一些光彩,他不敢看沈崇巍。他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看來是以前的朋友,好不容易見一面的,我……我去買單,你們先聊。」
陸信拿著墨鏡,身形僵硬走了出去。沈崇巍看著他低著頭的背影,皺著眉看著senlly:「見已經見過了,還有什麼事情嗎?」
senlly撐著下巴看著沈崇巍:「你沒有跟他說過我們的事情,你欺騙他嗎?」
沈崇巍沒有接他的話茬:「不勞煩你來摻和,跟同事吃飯,撇下別人算什麼。」
「我看見了,他的眼睛。」
「你是因為他特別才喜歡吧。跟喜歡我開始的初衷一樣?」
「確實很特別,你這奇怪的癖好還是沒變。」
沈崇巍抓著水杯,仔細咀嚼這幾句話。室內氣氛降到冰點。他發現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些話,因為沒有他回答的餘地,也翻找不出一個適合反擊的語句。
被噎住一樣,上不來下不去的難受。
「別這麼看著我,我只不過就是來看看你最近怎麼樣,感覺不錯。」
沈崇巍被他點通了一下,初戀而已,已經是過去式,他也沒有什麼好追憶的,也沒有什麼值得懷念的了,也沒有你要帶著情緒,他淡淡地開口:「看來你也過的不錯。」
senlly點了點頭,沒有什麼想要聊的了,她便站起身來:「嗯,打擾你們約會了,我先走了。」
「希望下次約會不會遇到你,senlly。」
senlly沒說什麼,關上門就走了。
沈崇巍猜不到senlly來著一次的帶著什麼樣的目的,他覺得不能把任何人想的過壞。但對於剛剛senlly眼神來說,他的第六感察覺到並非普通一次會面。senlly走了一會,他便看見陸信走了進來,身上帶著一股子的寒氣,從外頭走進來的,墨鏡上還帶著霧氣。
他透過朦朧的眼鏡霧氣看沈崇巍,沈崇巍身邊緣帶著一些柔光,如同霧裡看花,不真切,他手已經凍僵,但他還是緩和一下臉色,坐了下來。
被senlly一攪和,一點零丁的氣氛都不存在了。
沈崇巍看著桌子上的菜,他不想讓氣氛再低沉下去,可他總是在回憶剛剛他做的一切,陸信給予他的抗拒。
是不喜歡嗎?
沈崇巍不知道從哪個線頭開始找起,彷彿senlly一句話,彷彿就是毛線團打結的壞手,現在已經成了一團亂麻。
怎麼他們就說幾句話,陸信為什麼在外面待著?
悻悻地吃完後,兩人聊了幾句,有些兒匆匆結束了這次的吃飯。車裡,兩個都不語。沈崇巍開車略過小區,陸信轉身問:「不回家?」
有人開口,就可以打破寂靜。
「嗯,帶你去個地方吧。」
說完,便開車往公園那方去開。未幾,陸信懵懵懂懂不知道沈崇巍為什麼要帶他來這個公園,已經快將近深夜了,他們還在外頭溜達,著實有點兒不像話。
夜越晚,溫度降的多,陸信渾身快凍僵了。身體寒,受不住這些。他不經意的下車跺腳,沈崇巍從車裡拿來一條圍巾,給陸信圍上。陸信倒也沒拒絕了,沈崇巍手指有時候會在一圈一圈繞過時,碰到自己的肌膚。
帶著癢,走到心間里。
只有四下無人時候,陸信才捨得偷偷去品嚐,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就覺得自己連觸碰的機會都沒有。
他只能在暗處,亮堂,熱鬧,繁華,不曾屬於他。
寂靜黑暗處才能坐擁這些小心翼翼收拾來的糖果。
好幼稚,因為圍圍巾,他就怦然心動。
兩人從嘴巴里呼出熱氣,沈崇巍牽著他的手說:「現在是不是可以牽了?」
「嗯?」
「剛剛你在senlly面前時候,不是很願意。」
「沒有,我……只是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做這些親密的事情,何霄也從來不會向朋友介紹我給他們……我習慣了這樣,可能senlly有點自來熟,我不太適應。嗯,對。」
沈崇巍抓著自己的手變緊了,他又談到前任了,今天沈崇巍前任找上來,他不介意是假,可他心有不願,但他更不善於表達自己的不舒服,不願意,稍微有點強迫他人的意思,都是在強人所難。
剛剛有點兒沒事找事了,糊裡糊塗不知道說什麼屁話。
他張嘴就是道歉,風刮在耳朵旁邊,有點兒凍得疼。他聽見了寒風裡沈崇巍的嘆息,乖乖地跟著沈崇巍走。
他們走到公園裡,有條長橋,是為了附近居民偶爾吃完飯來散散步,但現在刮著寒風,走出來散步,著實瘋子所為。
眼下確實有兩個瘋子走在裡頭,橋有點窄,兩人挨的很近。沈崇巍看著前方的一排排路燈,小聲地問:「陸信,我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
陸信不喜歡這種問題,在他的眼裡,沈崇巍已經做到極好的程度,再雞蛋裡挑骨頭,他都挑出來點什麼。
「沒有,你做的已經太好了。」
「可是從剛才結束吃飯開始,你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也沒有什麼表情。」
「陸信,其實很明顯,你心裡有事的時候,有想說的話時候,總會不說話,或者搖頭說沒事,然後低著頭,想著什麼。」
「我平常也沒有很愛說話。」陸信不想這麼輕易被看穿。
「是直接不說話了,是不是不開心,因為約會被打擾了。還是因為別的?」
陸信又開始思索了,他應該大方一點,畢竟前任而已,他不應該心懷芥蒂,也不應該覺得心裡難受,著實不應該吐露他確實不開心。他直接說:「沒有,你們就聊聊天而已,這有什麼。」
「那這麼冷,站外面做什麼?」
沈崇巍一步步逼緊,彷彿一定要親耳聽見什麼,陸信要了要後槽牙,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裡面吃得太熱,出去散散汗。」
陸信說完想給自己來一巴掌,撒謊真沒打草稿。
沈崇巍淡淡的「嗯」了一聲,拉著他繼續走。陸信也感受到了沈崇巍低氣壓,甩開他的手,掙扎開他的手,匆忙地躲避見沈崇巍認識的人,他知道這一切更是自己在躲避。
他只能躲著,他怕尖刀落下來,落下來把他從頭頂到尾刺穿,因為他知道這刀遲早要落下。但他又覺得這樣對不起沈崇巍,他用手指去劃沈崇巍的手掌說:「原來你之前喜歡的是女生,我真沒有想到。」
直接大膽的談,應該可以顯得自己沒那麼介懷吧。
「嗯。」
「國外讀書時候認識的吧,她真的很漂亮呢。我見過的人少,但你的眼光著實不錯。你們應該是同專業的吧,她說話也很舒服,你們確實也挺……」
挺配……
好……繞來繞去,繞回來了。
他不會聊天,他為什麼要聊別人前任,這不是又撕別人傷疤嗎?
「你想說什麼,陸信。」
「我……我……」陸信開始結巴了,他在心裡罵自己不會說話,沒事找事,他憋不出一句話回應。
沈崇巍慍怒地扯過陸信的手說:「從何霄到senlly,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冷的路燈下,陸信清清楚楚地看清楚沈崇巍帶怒色的臉,他好像從來沒有做好過一件事情,能讓沈崇巍高興的,但沈崇巍卻可以把他從失戀里拽了出來。
他抓緊了褲腿,嘆了口氣說:「崇巍,對不起,我沒有什麼想說的。我提到你的前任,你可能心裡不太舒服,別生氣了,別生我的氣。天氣冷了,我們回去吧。別吹感冒了。」
「崇巍」這個稱謂也不是他獨有的,他還在沾沾自喜的時候,就有人給他展示比他更甜的糖果一樣,手上的糖果失去了顏色。
沈崇巍心裡設防在崩塌,五味雜陳,他明知道陸信有許多想要說,可陸信就是喜歡掖著藏著,他拉著陸信,指著他的心臟的位置問:「陸信,我究竟算你的什麼?」
是在前任面前手也不能牽,還不能什麼話語都不能說的人,還是那個不能坦坦蕩盪表露身份的人。
陸信沒想到這刀掉下來的這一天這麼快,他已經感受到腦袋上被抵著地尖銳。他害怕下一秒沈崇巍就要說出那些殺人與無形的字眼。
他是個極端主義者,他沒有越挫越勇的勇氣,他只會選擇逃避,避重就輕。他討厭自己的懦弱,可他出不去個透過模糊話語的保護罩。
今夜的風著實冷過頭了,牽著的手都不覺得暖和。
沈崇巍無奈地笑了笑,呼出了來熱氣,眼眶裡打著轉的淚收了回去,他們今天糾結在這裡,好像也沒有找到一個解。不為別的,沈崇巍想要把講清楚罷了,他想要一切是清清楚楚的,但陸信是喜歡模糊話語的人。
他不捨得逼陸信。
他搖了搖頭說:「回去吧。」
陸信低著頭,咬了咬手關節,咬出牙印,才鬆口:「沈崇巍,你要聽是嗎?那就聽清楚,我……我……真的很不喜歡senlly,不想要你提起他,也不喜歡他們兩個聊天,也不喜歡她看你的眼神,你們之間一切往來活動……我都不喜歡。不僅不喜歡,還有我……我很生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不該這麼小氣。」
「聽起來是不是很幼稚,聽起來是不是在強人所難,我知道但我……」
陸信邊說時候,心裡一直在懇求,求那把尖刀能夠在他坦白後不落下。
還沒說完,便被濕熱的唇齒包裹住,身體回暖。
白冷燈光下,沒有熱天打轉的飛蛾,只會呼嘯而過的風聲,掩蓋了他們擁抱在一起衣服摩擦聲音,還有唇齒間曖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