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麗的琴音，如泉水叮咚，又似勁歌鐵馬。

其中，更是夾雜著盪氣迴腸的繾綣。

黎晰的視線，似有似無的落在秦明空的身上，眼神之中，似是專註，又似是迷離。

黎晰母親所在的國家，任何人都是要會一種樂器的，而其中皇室則是以琴為主。

所以，黎晰也學了琴。

而黎晰的琴技，幾乎都是黎晰的舅舅，將自己的一些心得傳授給黎晰。

所以，黎晰會的曲目，也都是他舅舅拿手的曲目。

倒也難怪了秦明空會聽得痴迷。

黎晰雙手習慣的輕輕按在琴弦之上，完成一曲，這才起身：「不知朕這一曲，可還能讓千歲爺滿意？」

黎晰的聲音之中，似乎帶著些許期盼，分毫也不覺得自己一個皇帝，讓他人評判琴技，有什麼不對。

秦明空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黎晰，然後起身：「陛下早些休息，臣不多做打擾了，明日臣會親自來接陛下上朝。」

說著，秦明空也不管黎晰是否同意，竟然就直接離開了。

黎晰只是挑挑眉，看著秦明空略微僵硬的背影，眼中閃過些許暗芒。

今日之事，自然是黎晰在開口讓秦明空與自己下棋開始，就已經計算好了的。

就連彈琴選的曲目，也是經過計算，最能打動秦明空的。

黎晰可不是會做無用之事的人。

他的一言一行，都為了自己的目標。

故此，不管是將對方算計進來，還是將自己算計進來，都在所不惜。

秦明空離開之後，自有人送上熱水，供黎晰沐浴更衣。

就連睡袍，都已經備好了。

可見，秦明空決定今日出手去救黎晰，也是打算好了的。

由此，可以看出，秦明空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殺黎晰的意思。

不然，又怎麼會準備的這般完善？

黎晰躺在床上，視線落在窗外，卻怎麼也睡不著。

秦明空此人，黎晰是看不透的，雖然不斷的在嚐試引起秦明空的注意。

但是，從秦明空的行為上，黎晰無法確定自己做的是否達到目的。

不過，黎晰卻也不著急。

他還小，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繼續去算計。

下棋輸給秦明空，黎晰並不介意，只要天下這盤棋，他黎晰是勝利者，那也就夠了。

當然了，這個天下，並非是常理意義上的天下，而是黎晰一直以來堅定的復仇信念。

黎晰忘不了，他母親死的時候，滿目仇恨的要他報仇的樣子。

忘不了他的舅舅，以一種近乎瘋狂的語氣，說著將整個國讎家恨，都落在黎晰身上的樣子。

儘管，黎晰心裡，對仇恨，對天下，對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多在意。

但是，黎晰卻知道，他的出生，為的就是復仇，僅此而已。

很快，黎晰便逼著自己睡過去。

畢竟，明日的早朝，可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丞相發現黎晰不見了，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估計也不會方寸大亂。

他們自然想像得到，秦明空不會放任黎晰被他們掌握在手中，必然會有所行動。

所以，針對秦明空的行動，恐怕那邊已經做好了準備。

甚至，就算是黎晰今天死在了丞相府，怕是丞相也能將自己摘幹凈了。

果然，第二天，秦明空親自帶著人，將黎晰的朝服送上，然後讓人給黎晰穿戴完畢，這才送去上早朝。

從黎晰登基以來，到現在也有幾天時間，一直都並未上朝，今日忽然出現，到是讓一些大臣有些疑惑。

估計他們和黎晰一個想法，無論黎晰落在誰的手中，行的都是挾天子已令諸侯的事情，卻沒想到，秦明空會放了到手的權利。

不用懷疑，黎晰就是跟著秦明空一起到的太和殿，那麼，黎晰在誰的手中，自然也是一目瞭然的。

雖然是第一日上朝，但是，黎晰卻也知道該怎麼做。

文武百官，包括丞相在內，都面色如常的對黎晰叩拜，並且三呼萬歲。

不得不說，丞相的演技，也是相當的好。

見到黎晰，臉上神色，依舊是那麼一番朝堂忠臣的矜持。

黎晰抬手，沉聲：「眾卿平身！」

稚嫩卻又威嚴的聲音，自黎晰口中傳出。

如果單單只是聽聲音，很難想像得到，黎晰只是一個孩子。

儘管第一天上朝，但那份皇帝的威嚴，卻半分也不少。

百官叩首，方才起身。

這時候，黎晰視線掃過文武百官，開口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完全沒提到丞相府的事情，黎晰心裡，也不願意和丞相撕破臉。

至少，現在還不行。

儘管現在提出來，可以對丞相處罰一番，但是，丞相卻能給自己翻案。

在不能一擊必殺的時候，黎晰的選擇，就是絕不打草驚蛇。

甚至，黎晰還給丞相一個安撫的眼神。

這感覺，就像是再說：朕是站在你這邊的。

丞相接收到黎晰的眼神安撫，臉上也浮現些許輕鬆和笑意。

顯然，他心裡，至少有一半是信了黎晰的。

畢竟，黎晰在丞相府的表現，那可是一個不懂得隱藏情緒的孩子。

那麼，黎晰現在的安撫，基本可以代表黎晰的信任。

但實際上，黎晰真的是信任嗎？

絕對不可能！

這邊，得到黎晰的鼓勵，那邊便有一位大臣出列：「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黎晰挑眉，視線則是落在這個跪在地上的大臣身上：「准奏。」

黎晰只能從其官服上，看出是什麼品級，卻不能準確的區分這到底是哪一個大臣，所以，黎晰也沒多說什麼，而是直接准奏了。

這開門第一天的奏摺，可是要搞風搞雨的。

這一點，黎晰是清楚地。

只是不知道，這準備率先出手的是秦正黨，還是南明黨。

不過，黎晰都無所謂。

在黎晰心裡，已經斷定了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秦正黨。

南明黨可以算是保皇黨，畢竟他們都自詡請流派，本著行正坐端的自我標榜在為官。

所以，自然是支持黎氏皇族的。

這可不利於黎晰的計劃。

黎晰要的，是一個能謀逆的臣子，徹底終結了天辰的黎姓傳承。

所以，從一開始，南明黨就站在了黎晰的對立面。

但是，黎晰卻也不會直接對南明黨下手。

他想要穩坐釣魚台，最主要的還是要一個平衡。

也就是兩虎相爭，最後雖然黎晰確定秦正黨會獲得勝利，甚至秦明空當了皇帝，那也要大傷元氣。

然後，黎晰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一舉讓天辰亡國！

而為何黎晰不選擇做一個十足十的昏君，便是因為秦正黨和南明黨，雖然在爭鬥，但卻不會看著天辰倒下，畢竟天辰倒下，他們的利益都會受到損失。

或者換成另外一種說法，無論是南明黨還是秦正黨，他們都是忠臣，而不是奸臣，更不會看著黎晰任用奸臣。

所以，黎晰可以說是被迫當一個明君。

如果黎晰不能明廉，那麼，他們就會隨時架空黎晰的權利，或者讓黎晰當傀儡，或者直接推據其他皇室成員當皇帝，廢了黎晰。

這就和黎晰的目的不相符合了。

所以，黎晰必須讓秦正黨和南明黨斗個死去活來的。

得到黎晰的准許，那大臣方才起身：「啟稟陛下，前些時日，有太醫院的御醫前來檢舉，說先皇之死，另有蹊蹺，還請陛下准許微臣前去查看一番。」

黎晰微微挑眉：「蹊蹺？不知愛卿說的蹊蹺，指的是什麼？」

那人在度躬身，態度十分恭順：「回稟陛下，經查實，先皇之死，實乃中毒，而非暴病，並且，已經經過太醫院上下的鑒定，若是陛下不信，可以傳喚太醫署任何一名太醫前來確認。」

黎晰微微一頓，心裡自是清楚，那先皇是怎麼死的。

甚至，中的什麼毒藥，死於誰的手中，也能猜出一二。

只是，不知此人將這件事提出來，倒是為了什麼。

黎晰的視線，下意識的看向秦明空。

秦明空則依舊立在一邊，臉上沒有絲毫的表現。

而此刻，聽到這人的說辭，眾多大臣已經紛紛跪下，請求黎晰下令徹查。

這時候，秦明空方才上前一步：「既然先皇之死尚有疑慮，臣請陛下下令徹查。」

黎晰一頓，接著便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這件事。

接著，方才開口道：「如此，那就交給大理寺徹查吧，既然是先皇之事，自當歸大理寺管理。」

按照天辰的律法，大理寺面向的就是皇室成員，無論是皇室成員遇害，還是皇室成員犯罪，當然了也包括異姓王，都在大理寺的管轄範圍內。

除此之外，二品以上的官員，也都歸類於大理寺管理。

而刑部，則是負責處理三品以下包含三品的大臣，還有百姓的一些案件。

所以，這件事交給大理寺，是完全沒問題的。

黎晰的話落，之前那個出來說話的人，便連忙叩首：「臣領旨，定不負陛下重託！」

不用說，這人大概就是大理寺丞。

大理寺丞，就是負責管理大理寺所有事物的官員。

黎晰應了一聲：「此事主要交給大理寺處理，而刑部從旁協助，朕給你們三個月時間，三個月之內，必須將這件事，給朕查清楚了！」

黎晰自然清楚，既然有人提出來，怕是早就準備好了卷宗，就等著下手了。

所以，黎晰也沒給太長時間。

這件事又做了一番商討，無論是丞相還是秦明空，都沒什麼額外的反應，但黎晰可以確認，一定是他們兩人之中的一人的手筆。

此番，第一日的早朝，就算是過去了，黎晰下朝，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