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岑子晞依舊摁住他的頭，會被踩死！

小狼越發掙扎地厲害，在他的懷裡幾乎把岑子晞的衣服都給咬破，發出狂亂的屬於幼狼的尖細怒嚎，腿上的傷口被掙開，鮮血又開始往外滲，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般。

岑子晞就看見自己的衣服被血染紅，繼而耐久度在直線下降——好尼瑪直觀！

不就是吃的麼，剛才都已經吃飽了怎麼還會對這麼大一群看上去就不好對付的鹿有這麼強烈的食慾？

而且他知道狼是團隊觀念很強的種族，遇見大型獵物都會先撤退等待時機。

這隻顯然還沒長大不懂做狼的道理啊！你爹媽怎麼教你的！

他沒打過狼，也沒打過狗，但是知道爹媽怎麼教育孩子的，就伸手在他狼尾巴下面狠狠拍了一下！

小狼揚起脖子叫了一聲，一雙眼睛終於有了其他情緒，似乎是羞惱地怒瞪著他，嗷嗚了一聲，朝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下去——鮮紅的血液從獠牙造成的傷口不停滲出，順著小臂流個不止，在他白皙的皮膚上看上去十分驚悚。

事態的發展有些出人意料，岑子晞痛叫了一聲，沒想到這隻狼崽子在山上那麼蠢，下了山這麼兇惡，不就是少一頓吃的麼！

幸好在他大爺的庇護下，他也只痛了那麼一下，就是因為消耗過快又有點兒餓了。

看見自己把人咬出了血，馴鹿又逃出了他的追捕範圍，小狼才安靜下來，眼神很倔強又很不安地看著他。

「我寧願跑回山上去再救一隻。」岑子晞自己手上被撕裂的傷口，覺得這隻一定是有精神分裂症。

似乎是知道自己要被拋棄，小狼舔舔他的傷口，卻發現血液還在不斷外滲，完全沒有停止的趨勢。他知道動物一直流血是會死的，他雖然還沒成年，但是獠牙直接刺進皮膚下面，是他們捕獵最有效的方法，牙齒和爪子是他們的武器，威力巨大。

所以這個人類還在出血。

岑子晞倒想看看他知道自己錯了會怎麼做，反正有他大爺在也死不了，也不痛。只是心裡暗暗想著，老子拋棄你之前肯定要揍你一頓，把你那全是毛的屁股打開花，否則白喂你牛肉了！

小狼知道他們獸人的血復原能力強，其次是唾液，從小父親就告訴他們，細小的傷口可以不用處理，讓血液自然凝結，會比藥物更好用。但其實這個血液，對治療人類的傷口是最有效的，他們的血對自身的修復能力遠不如在孱弱的人類身上來的明顯。

但父親在他出門前也讓他謹記，不可以隨便把血液塗在人類的傷口上。

會生小狼。

小狼當然知道父親是騙他的，不過也知道隨意給人類使用獸血是不好的，那是他們的獵物。但他很內疚，他咬了一個救了他的人。

狼的天性，有仇必報，有恩必還，那群傷了他的老虎他總有一天讓他們不好過，而這個人類他要好好保護，剛才他只是太激動了。

他舔去岑子晞手臂上的血跡，在血液繼續流出之前把自己受傷的前臂蓋在被自己的尖牙撕咬出的傷口上，之前因為掙扎裂開滲出的血緩緩地覆蓋在齒痕上，皮膚的傷口在癒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小狼第一次感到驚奇，因為他也是第一次用自己的血治療傷口，顯得格外興奮而自豪，就像是已經忘了這個傷口是怎麼來的。

就說手怎麼可能會生小狼呢，塗在屁股上才可能嘛！父親果然是在騙他。

岑子晞就看見他用自己的腿在自己的手上摩擦摩擦，還一臉興奮，毛毛在他的皮膚上撓的癢癢，一陣無語：「他幹什麼？」

大爺：「幫你治療。」

被咬過的地方果然馬上就恢復如初了，而且皮膚下面還熱熱的，有一點兒癢，只是皮膚上留下兩個比皮膚略白的印記，有點兒小帥。

看著那狗一般邀功的眼神，岑子晞突然就生不起氣了，那毛茸茸的小短腿兒還是自己焐熱的呢。

為什麼一下子又可以這麼乖？這真的是個精神分裂吧？

這次沒有用積分買藥，省了一筆錢，岑子晞又還是很喜歡這個小傢伙，而且要跑到不知道哪裡再去找一個接近狼族的理由，實在是很麻煩，也就沒捨得扔掉他。但鑒於他曾經有過過激舉動，他這次不抱著了，又累又討不了好，就讓他跟在後面自己走。

而小狼也沒有再發瘋，只是一直往他的腿上撲騰著，撕咬他的鞋子和褲腳。

他的腿還受傷，還想要抱。

岑子晞實在是對他很無語，蹲下身脫下自己的襪子扔給他玩：「為什麼會有這種跟狗一樣的癖好，真是無法理解。」

小狼嫌棄地拱鼻子，把那布料甩在一邊。

大爺對他宿主的智商感到濃濃擔憂。

這裡的地勢實在是很不講道理，岑子晞從來就沒見過一個荒漠只有幾千米，越過之後有一小片濕地與森林，之後便是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在逐漸降臨的月色下，靜靜流淌著的黑夜如同最靜謐的畫，再加上一個看不真切的人類背影，和一隻孤傲的狼，這幅畫便像是有了故事。

科技不發達的世界也很好啊，至少滿天繁星，璀璨到美好，他仰躺在微微濕潤的草地上，伸展身體，伸個懶腰長嘆一聲，別提多通體舒暢了。

現代社會的濁氣都去死去死吧。

「我都不知道多久沒看見過這種天空了。」岑子晞望著上頭閃爍的繁星，就像是在做夢，感嘆，回頭看著趴在他旁邊兒的小傢伙，伸手逗逗他，「你真福祉。」

小狼趴在他身側，舔了舔他的手指——一股牛排味，很香很誘人，再舔一舔好了。

那濕軟的觸感讓岑子晞臉色漸漸泛紅，把手收回去，拜託你不要舔的這麼社情。

他也不怕有野獸會來襲擊他，畢竟旁邊有個最好的報警器，他大爺也會負責他的安全，難得能在筋疲力盡之後有一個如此安靜、如夢般的地方休憩，他打算好好睡一覺享受享受。

小狼晚上豎起耳朵，在外面他們是不會完全睡著的，這裡附近有濃烈的人類的味道，他聞得到，這是比鹿群要更珍貴的獵物。他知道父親和族人需要那麼多的人類做什麼，他也知道人類不是他們的主要食物，卻比食物還要有價值。

小狼四肢彎曲做伏擊狀，齜牙，喉嚨發出低低的嘶鳴，利箭一般沖入了夜色。

岑子晞勾了勾沒穿襪子的腳趾，翻了個身睡得更沉，夢裡是降了霜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