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這個男人狀態十分不對勁。他雖然在回答著原宿的提問，可他整個人都像是個牽線木偶一樣，沒有生命與靈魂。如同行屍走肉。

原宿皺眉。還沒等他說出自己的判斷，顧尋便走了過來。

當這個極冷淡的少年對著車裡的男人做了某種奇怪的手勢之後，原本纏繞在男人身上的都快要溢滿整個車頂的黑色煙霧在漸漸消失。

白柚瞪大眼睛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一時間都忘了說話。

原宿看到她這誇張的表情，笑著靠了過來，「你也能看到這個？」

他大概比了個手勢。

白柚顯得十分驚訝，「你能看得到？剛剛都溢到車頂的一團黑煙，跟做夢似的，然後突然消失了，就因為這個傢伙的一個動作？」

她一邊說著，一邊激動地指了指前面的顧尋。

原宿見此又想笑出聲了，可是場合不對。所以他只得忍忍，然後撿重點說了一句，「當然不能看到。」

白柚不信。

原宿無奈聳肩，「我真的看不見。你以為這種能力滿大街都是麼？」

「那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白柚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勁，連忙問道，「什麼能力？從剛剛開始我就很不明白，你們究竟是做什麼的？說話也神神叨叨的，感覺跟跳大神似的。」

原宿神秘一笑，「你真是有趣。」

白柚一聽，好不容易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慾望，心中則是憤憤想著：你是不是只會說這句話。

兩人正交談間，車內的那個男人在身上纏繞的黑霧消失之後，渙散的視線開始慢慢凝聚起來。等他徹底回神看到面前的慘狀時，整個人都慌了，「我這是在哪兒？等等！怎麼會這樣？我的車！」

他伸手想去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但幾次三番都沒能成功地解開。沒過三秒，他忽然痛苦地叫出聲來，「啊！我的腿！我的腿！好痛……好多血……救命……救命！」

男人看到了站在自己車旁的顧尋，並朝他求救。但是顧尋卻是雙手環抱，冷冷地瞧著他，不為所動。

倒是原宿和白柚一聽，連忙都走了過來，結果卻看到男人完好無損地坐在車座上，並沒有任何受傷的部位。

白柚覺得不可思議，剛剛聽上去那麼嚴重的兩車相撞事故，然而這輛白色的私家車裡卻連個安全囊都沒有彈出來。這說明情況並沒有危及到車主的生命，可是對方卻一直表情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右腿在叫喊著「救命」，似乎真的受了很嚴重的傷。

「又是心理暗示？」原宿不是很肯定地問道，「可是沒有看到鏡子。」

顧尋淡淡開口解釋，「鏡子哪裡都是。哪怕只是小小的一面。」

原宿皺眉，看樣子似乎是在深思。他也和顧尋一樣，完全沒有要搭理車裡那人的意思。

可男人看上去疼得死去活來的，他一手捂住不斷抽搐的右腿，十分勉強地對顧尋等人伸出另外一隻手，並呻吟道，「好疼啊……好疼，救就我，救我啊！好疼……」

他的叫聲讓人聽了不免覺得心軟，白柚最見不得這種場面了，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不用報警什麼的麼？他看起來好像疼得很厲害的樣子。」

她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問的這個問題有多糟糕。

直到原宿用了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之後，白柚才隱隱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不，你沒有說錯。」原宿忽然說道——他看出了少女心中所想，「不過不是報警……」

說著，他轉過頭去，看向顧尋，提議道，「送醫院吧，我暫時處理不了他這種情況。」

顧尋卻搖頭，「來不及了。」

原宿還沒明白過來他這是什麼意思，便聽到了身後白柚的一聲驚呼。

原來，那個前一秒還在喊著右腿要斷掉的男人，此刻忽然精神抖擻地重新發動了引擎。在三人面前，直接快速倒車。

「等等！那後面是！」

然而，即便他們聲音再大，也沒能讓那輛白色的私家車停下來——它的速度極快，就好像是有一雙巨大而隱形的手在故意推著那輛車倒退一樣。明明所有人都看見了車內那個人猙獰又害怕的扭曲面孔，卻是誰也沒能阻止一切的發生。

而隨後，便只聽見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那輛車在倒開著衝出巷口之後，與一輛正常行駛卻來不及躲避的大貨車狠狠地撞了起來！

在一陣緊急剎車和刺耳的尖叫聲中，這輛車終於徹底地停了下來。

可滿地鮮血卻生生刺痛了白柚的雙眼。

——怎麼會這樣？

一聲質問間，少女彷彿獨自置身於一片荒蕪之地，周圍的聲音消失了，是剩下一片血色滿地，生生折磨著脆弱的神經。

她粗重地喘著氣，心口那處的鼓動如同原石掉落，一點一點重擊僅存的意識，將她變成五官喪失的頹廢之人。

生命如此脆弱，竟是在如此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凋零。這令白柚覺得慌亂了。即便是艷陽天也不能給她帶來半點溫熱。她站在原地恐懼地抱住自己，企圖這樣做能給自己一些安慰。

後面的事情已經輪不到顧尋他們來管了。原宿也只不過是打了一個報警電話和救護車，連自己被撞爛的車也沒有再去管。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自有其他人接手這幢莫名其妙的慘案。

但白柚卻很難從這件事情當中緩過來。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親眼見到車禍現場。鮮血遍地的模樣給她帶來了極大的陰影。直到過了很久很久，當她重新回到別墅里坐著的時候，仍是全身發冷，不知所措。

原宿很體貼地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謝謝。」白柚小聲地說了一句話之後，便獃獃地縮在了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雖然這很殘酷，但是我不得不說的是……」原宿在斟酌語句。他想盡量把話說得委婉一點，但是他的搭檔顧尋卻不這麼想。

「弄不好這也將會是你的下場。」

顧尋直白又冷漠的一句話差點沒讓白柚將手中的熱茶給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