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在父母的爭吵聲中眼神陰鬱的出門上學了。

腦海里都是剛才父母爭吵時變得刻薄的臉龐，他感覺到一種陌生。回憶里那個其樂融融的家，難道只是他的美夢嗎？

親情，果然不可信。

少年沒有哭，他哭不出來，麻木的心毫無感覺，他只能移步走進下一個噩夢。

這個世界，幹脆全部毀滅也許反而是一件好事？

終於又在茫然中撐過了一天，將同學的嘲笑視若無物，楚河拿著將近滿分的試卷離開了學校。沒有選擇將試卷交給家長，也沒有將家長會的通知告知家長。

明知是無用功為何還要做呢？這不是他楚河會做的事。

回家的時候正好撞見他爸爸氣沖沖的背對哭泣的母親離開家，看到他回來了，尷尬的笑了笑。

「爸爸去買包煙。」

母親背過身一個勁的抹淚，在母親轉身露出僵硬的微笑之前，楚河已經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既然無法相守一生，當初為什麼要一起走進教堂。

楚河無法理解，但是必須承認，他遍體鱗傷。他關上房門，彷彿進入了一個自己的小世界，任何人都無法靠近。

他的房間在家裡最靠右的地方，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陽台，那裡種了很多爬山虎。

隱約記得，似乎是曾經的他在父母的鼓勵下種下的。如今小芽長大了，卻反而遮住了所有陽光。

楚河站在陽台上，依稀透過藤蔓尋找微小的破碎的月。

夜的寂靜熟悉的把他包圍，似乎有微風吹拂他的黑髮，無數的日日夜夜，他都是這樣沉默的走過。

只是今天，註定有什麼不一樣。

一陣清脆叮咚的鋼琴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彷彿就在耳邊傳來。

是從隔壁傳來的？楚河愣了一下，鋼琴聲輕快悠揚，彷彿帶著主人對生活的美好嚮往與愉快。

月光透著藤蔓的縫隙透下來，不知道照進了誰的心。總有人說音樂是上帝的小精靈，它的確能治癒心靈。

事實上，這已經是楚河第三次聽到隔壁的人在彈琴了，他並不懂音樂，也能聽出彈琴人的溫柔以及對生活的期望。

音樂聲猛然一停，緊接著就一段遙遙傳來一段五音不全屬於青年的歌聲。完全沒有旋律，就是純粹的非常爛的瞎唱。

楚河啼笑皆非，終於露出了一個符合青澀少年的笑容，他猛然一把將滿窗的爬山虎全部扯掉了。

既然遮住了月色，那為何留著它們呢？

他坐著靠在欄桿上，側過頭去。不遠處就是隔壁那傢伙的陽台，然而兩個陽台是平行的，他什麼也看不見。

凌雲止意猶未盡的停止了歌唱，沒人知道他本來就五音不全，只是礙於偶像包袱很久沒再唱過了。

果然還是盡情歌唱比較好呢，想起醫生也是這麼說的，保持好心情，這不就是我的好心情嘛。

某人完全忘記了醫生也說過要他好好吃藥。

他收拾收拾自己，快樂的死豬式一覺睡到天亮，完全沒夢到隔壁的憂鬱少年。

自從搬來這裡，凌雲止時常練習他的鋼琴，他的鋼琴並不是殿堂級的，因為他當初並沒有專註於這一件事。

但是他可以利用優美的琴聲表達一些小情緒，就像一個切開會發現戒指的小破蛋糕，令人驚喜。

老闆很欣賞他純粹而動聽的琴聲，時常讓他來彈琴。

現在他的皮膚已經算白了，凌雲止還挺開心的，上班都帶著小小的微笑，就像一束陽光。

他也是最近才注意到這個身體的小虎牙，挺可愛的呀。

更讓他開心的是，魚兒咬餌了。

一天他照常每天早起上班的時候，在電梯里遇到了楚河。不得不說，楚河長得還真好看，純粹的黑髮，通身說不出的令人舒服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小王子。

現在就這麼勾人，長大了還了得？凌雲止理解他為什麼能吸引這麼多人的傾心愛慕了。

「小哥哥是新來的鄰居嗎？」少年楚河天真的一笑，他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看來是準備去上學。

明明是陰鬱的暗黑少年，突然笑的這麼好看，肯定有貓膩。凌雲止這麼想著，卻露出了一個純粹的明亮笑容。

「咦？這麼容易看出來嗎？」他彎下身子，用平等的姿勢與孩子交談。

「我聽到你的鋼琴聲了，非常好聽，我們能不能交個朋友呢？」

不得不說，當一個漂亮的彷彿小王子般的男孩子想要接近一個人，那個人就很難拒絕他。

「謝謝！」

凌雲止笑了笑，像是一片沒有經歷過烏雲的天空，他的眼睛非常清澈動人。「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楚河知道了這個人是剛來城市半年多的一個農村青年，在咖啡館打工，給人彈琴，沒有太多的人生經歷，現在也就十八歲這樣，因為失去了雙親所以沒有書讀。

「小哥哥，你為什麼會鋼琴呢？」

凌雲止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說來慚愧，我爹媽走的早，就給我留了一家小破鋼琴和琴譜，說起來我還是自學的。後來鋼琴壞了就沒在用了，我也只會彈那幾首，還好老闆人好，教我。」

「我非常感謝我的老闆，是他願意給我這樣一份工作，我才能生活的那麼好，這個城市也很漂亮，真好啊。」

青年又笑了起來，楚河沒想到這個人竟然能夠這樣灑脫陽光，彷彿那些狂風豪雨從未在他心中留下痕跡。

「抱歉。」

楚河答應之後，他們一個趕著上班，一個趕著上學，都匆匆離開了，但那個彷彿飽含了所有星辰百萬年靈魂的清澈眼眸，令沉默的男孩無法忘記。

然而深陷黑暗的人類總會嚮往光明，這也是人類的劣根性。

他將是我第一個朋友。

陰鬱的少年露出了一個微笑，就像一個陽光小天使，然而眼中是滿滿的令人窒息的掌控欲。

散發著來自黑暗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