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徹領著齊明暻在御花園中玩了一會兒便跟著他回了長樂殿，在正殿里一子一子教他下棋，待到齊明岳查出來這麼回事來長樂殿興師問罪的時候，卻撲了個空。照顧齊明暻的宮女告訴他，就在齊明岳來之前，黎徹已經領著六殿下出宮去了。

「壞了。」

天降祥瑞此事實在突然，根本來不及對黎徹的背景做詳細調查，正當要好好試探一番的時候黎徹受了傷，還是因為救顧峰，兩個人就一同把這件事擱下了。等到他傷病初逾，這宮裡又出了這麼檔子事，一來二去齊明岳都快把查他身份的事給忘了。

回想起今早四弟把六弟交給黎徹時的神情，是真心實意地信任，再加上不過區區一月，六弟便這麼依賴這個黎徹，齊明岳甚至開始懷疑黎徹是不是給他們施什麼妖法了，就連顧峰，齊明岳都覺得他最近顯得有些不太對勁。

不想大動幹戈，也搞不清楚黎徹把齊明暻帶走是要在做些什麼，齊明岳只好親自出宮一趟，趕去祭司府一看究竟。

宮裡有宮裡的規矩，齊明岳總覺得他和黎徹如此進出頻繁實在不妥，心裡想著要不要想辦法請黎徹以後住在宮裡，手上一勒韁繩翻身下馬，站在大門緊閉的祭司府前卻有些猶豫了起來。

齊明岳敲了敲門，裡面的下人走出來一看是齊明岳便連忙請他進去，帶他走去後院。齊明岳跟在領路的下人伸手，一打眼便看見齊明暻蹲在一隻白貓身邊，黎徹則坐在一旁，在他踏入園子的那一瞬彷彿有心靈感應一般看向他，帶著盈盈笑意。

「來人，帶著六殿下和貓一起去正廳玩，太子殿下有話要與我說。」

下人領命把齊明暻帶下去，齊明岳的目光追隨著齊明暻直到他從身邊離開，這才看向黎徹，他發覺黎徹明知道他來是有話要問，卻一言不發，等待著他先開口。

齊明岳見他真的一點兒都不好奇自己要說什麼，只好率先開口，可他話沒說到一半就被黎徹打斷，彷彿是故意的，他眼中時刻滿含的笑意此時看在齊明岳眼裡頗有調笑的成分。

「殿下坐，嘗嘗這茶，可比一個月前我能拿出的最好的茶好上不知幾倍。」

「紹輝……」

「我知道殿下來是要說什麼，怎麼，我替殿下將右派全部擋下了，殿下反而不開心？」

「我寧願你不參與黨爭之事。」齊明岳坐下定定地看著黎徹有些糟心，他想知道的太多，途徑卻太少，此時在黎徹面前仿若成了一張白紙，他無時無刻不感覺被黎徹看得透透的，卻不能反擊回去。

「說是黨爭，也不過就是兩個派別之間互相爭一些可有可無的事，今日哪個錢撈得少了，明日哪個管得多了，只要四殿下無意，右相根本是白忙活，上朝前我不過點了兩句，他倒是很聰明，知道順台階下了，免得難堪。」

白子煜帶著消息進門，卻見齊明岳和黎徹一同坐著議事，正猶豫要不要此刻上報，便感覺到臂彎被人一扯撞進一人懷裡，這氣息太過熟悉，白子煜收了指尖暗暗推出的銀針抬頭望去，顧峰對他擠出個笑臉，隨後忙把他拉到了府門外。

「顧統領，把我拉到這，您是想問什麼啊？」

白子煜笑吟吟地朝顧峰行了禮，顧峰一把架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的話，刻意地湊近了些許，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道：「主子聰明，也會傳給下人嗎？怎麼我不開口你們個個兒這麼精。哎，我問你啊，你們主子喜歡吃什麼？」

「啊？吃什麼……？」

「是啊，比如說，我要是想去買點什麼東西送給祭司，你說我買什麼好？」

白子煜本以為他要問他是怎麼混進聖衛軍的，為什麼混進去，有什麼企圖，誰知道顧峰一張口就問這個，著實是讓他想笑。說起來他跟著黎徹這麼久，還沒見他對什麼東西情有獨鍾，倒是有不少討厭的東西，比如小時候喝的調理氣血的湯藥，又腥又苦，黎徹喝一口吐一口，是真討厭，不過……白子煜斂了斂臉上的笑容，即便討厭，黎徹也還是一口一口把摻著生血的藥全部喝了進去，因為他自小便知道他想要什麼。

看著眼前虛心受教的顧峰，白子煜倒是沒有駁他的面子，叫他附耳過來，小聲在他耳旁說道：「叫我聲哥哥我就告訴你。」

「你！」

顧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副詫異模樣，白子煜倒是心情頗好地一揚眉梢，沒有絲毫被看破了身份的顧忌，反倒是將顧峰戲耍了一番這讓顧峰有些無措。

「我什麼？我比你年歲大著，祭司小時都要叫我一聲哥哥，你怎麼了。」

「嘖……你這人真不講道理。」顧峰叫囂了一句聲音隨即小了下去，蚊子聲一樣喚了句哥哥，惹得白子煜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了，不開你玩笑了。少主小時候最愛北方的糖葫蘆，山楂淋糖一凍，又甜又脆，那時他體弱，每日吃過藥總要纏著我買上一串，顧統領若是有心想買，不如找個機會帶祭司大人去一趟北方。」

「這怎麼成？」拒絕的話脫口而出，顧峰後知後覺地住了嘴，他知道面前這人壞著呢，敢調戲他，備不住也敢把他的話原封不動帶給黎徹，這才補上一句避免他誤會他的意思，「去北方路途遙遠，路上舟車勞頓祭司身體怎麼吃得消，加上祭司乃國中要位，哪是我能說帶走就帶走的。」

「顧統領。」白子煜打斷他的話，搖了搖頭。這外面人多眼雜，耳目眾多，顧峰這樣光明正大地與他閑話討論祭司顯然是不妥，顧峰心裡清楚著呢，只是……

他一把抓住白子煜的手腕將他扯近，一雙眸子緊緊盯著他，凌厲目光似是要將他看透一般，顧峰刻意壓低了聲音，半眯著眸子語氣里半是警告半是提醒。「你混進我軍中，若是為了照顧黎徹我不予追究，若是你家那位少主人別有用心，我決不輕饒。」

白子煜直直地看回去，毫無忌憚之意，他伸手抓住顧峰的手用力扯開，一字一頓地說道：「哪怕你動了少主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