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好熱……」

「小五，你這麼了？」

「我好熱，好難受……我想要……」

「想要什麼？」

慕容玉到現在都沒有脫下那一襲紅衣，他臉色微紅，眼中蕩漾著波光：

「我想要喝……喝水……」

孟十六挑了一下眉：「小五，忍一下，我這就帶你去！」

這時，孟十六走到一處山林間，輕搖他搖間的銀鈴。可是織羅卻沒有趕來……

就在此刻，一束詭異的紫紅色光芒映入孟十六的眼簾。

「難道我的小魔君回心轉意了，打算回來做我的如意郎君了？」

那團紫紅色的光芒瞬間化成了一個身穿素紫紗衣女子出現在孟十六的面前。

「麻煩來了！」

「…………」

那女子光著腳，腳脖處系著用紅繩串起來的細小紫金花鈴，只不過她的腳懸在半空中。

那女子緩緩飄來，曼聲道：「小憂憂來此，莫非是同意我娶你了？」

「別這麼叫我！韞！」

紫衣女子笑道：「一千年前，你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如今你的脾氣真是越發的好了。」

「堂堂妖王竟然故意在這裡設下結界等我，我還沒與你動手，脾氣當然算好的了！把你設的結界解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紫衣女子手突然出現著一柄長劍：「這麼多年了，還未曾與你交過手，那你就與我動手吧。」

孟十六讓慕容玉靠著一顆樹，然後取下他的銀鈴扔向那紫衣女子：「今天我有要事，不跟你打。」

銀鈴與長劍相擊發出陣陣「叮鈴鈴」的聲音。

那名女子聽到孟十六的話後，她手中的劍消失不見了，孟十六也召回了他的銀鈴。

那紫衣女子飛到孟十六面前搖了搖頭，看似有些失望：

「我還以為你回心轉意，讓我來娶你的呢。」

孟十六又起身冷冷淡淡地說：

「一千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我已有心上人了。」

「哦～」

那名赤腳的紫衣女子停在了慕容玉的面前：

「你說的心上人是他嗎？」

「……」

孟十六沒有回答她。

「樣子變了呢……」

紫衣女子仔細看著慕容玉說道。

這時，那名女子突然斂去了笑容，然後紫光一閃，拽著孟十六來到了一個地方——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漠……荒漠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黃沙……

「……」

「你這是何意？」

「看著你就知道了。」

孟十六不耐煩地說道：「我還有事，如果你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的話。那我可就要走了。」

「你知道這裡是哪兒嗎？」

那名女子完全隱去了笑容，而是十分認真地說道。

「…………」

孟十六淡淡地回答道：「不就是一片荒漠嗎，有什麼值得看的？」

「這是千年前，我帶你去的那片海……」

「……」

「……」

孟十六轉身看了那片荒漠許久，那名紫衣女子在他身邊也不說話。

那名紫衣女子看著那片荒漠……

孟十六對那名紫衣女子開口道：

「你帶我來這裡，是想告訴我些什麼？」

「我是想說千年對魔君來說也許不算很長，也許只是彈指一揮間……但也足夠海枯石爛，滄海變為桑田了。」

「你的心意就從未變過嗎？」

……

「從未！就算再過幾個一千年，我的心意也不會變。」

「即使他不記得你也沒關係嗎？」

「沒關係，是我心甘情願的。」

「你是魔，他是正道中人。一但他想起了你是誰，定會離你而去的。說不定哪天他會殺了你的！畢竟你……」

「沒關係的……就算他想要我的命，也無所謂。就當是我還他的。」

紫衣女子聽完孟十六的話輕輕閉上了眼，輕嘆了一口氣：

「若我神族不沒落的話，他魂魄消散之時，我還是有辦法可以幫你的。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太固執了！」

「已經夠了，謝謝你，韞！你知道嗎……也許有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像他這種人，可幸運的是——我遇到了。我……會用我的一生去守護他，不論他是誰，結局是怎樣的……」孟十六突然輕笑了一下道：「對了，錦雲城中的那些妖魔不敢作惡，是因為你的緣故吧！」

「沒錯，這個錦雲城主倒是蠻有趣的。比那些獃頭獃腦的人好多了。只不過他這個孩子很小的時候就來這裡了。不會傷心，不會難過。倒也挺好」

孟十六道：「不會傷心的人，是沒有心的人。」

「他並不是沒有心，他只不過把自己的心藏起來了而已。」韞說道。

「……就像我一樣。」孟十六嘆息道。

「看樣子，我是娶不成你了。你還會來青丘嗎？」韞看著孟十六問道。

「如果我以後活著的話，我會來的……」

「那你可別死了啊！」

「……」

「嗯。」

青山之上，月光照到一座樓台上。

樓台的亭閣中，有一身穿淺桃色的男子靠著朱紅的樓桿上。

他眉間一點紅，長得甚為柔美。他舉著琉璃杯對著明月：

「子長，你的竹青酒釀得越來越好了啊！」

亭中還有一人，那人盤坐著，輕撫著琴。指尖所到之處，皆激起泠泠的琴音。

那人的墨發用一根白玉長簪束起，穿著一身墨青衣。他雙肩上掛著兩條長長的青色流蘇，流蘇很長，一直垂到灰石地上。

「我又不會喝酒，釀酒又不是給自己喝的。」

「哼～我就知道，子長釀酒是為了我……」他從朱欄上跳了下來，耳上的那隻桃色耳環發出清脆的鈴音。

那人嘴角上揚輕笑道：「你天天這麼纏著我，我若是沒有什麼東西招待你，那就有失待客之道了。」

白長樂「哼」了一聲，彷彿有些不高興：「子長，難道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怎麼只把我當成你的客人一般？」

那人又笑道：「好好好，我的錯，白衡是我慕成風最好的朋友，這總行了吧！」

白長樂大笑道：「子長還當真了。」

白長樂放下酒杯，他的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把烏木箜篌，他盤坐在那人的旁邊與那人的琴和奏著。

二者和鳴，樂音猶如天闕之聲。

「最近怎麼不見你吹簫了？」

「那支蕭壞了……」

「那我下次，再送你一支吧。」

白長樂道：「不必了！」

…………

…………

白長樂這時開口道：「你放子青走，到底有什麼目的？」

「一切皆有定數，沒有什麼是不用付出代價就能得來的。」

「……」

「千年前的那件事又重演了……」

青衣男子聽了這話後似是被驚到，一不小心挑斷了琴弦。

他嘆息道：

「百年前的那件事，有諸多的疑點，現在想來是我們做錯了。」

「……」

白長樂道：「不，我們沒錯，魔族之人都做過孽，他們都死有餘辜！」

「就像你說的那樣，一切皆有定數，不是你的錯！」

青衣男子閉上眼睛又輕輕嘆息道：

「到現在還追究是誰的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

「是啊！已經沒有意義了。」

「……」

「他……心太軟，這麼多年來除了師祖渡過此劫，飛升上神外，無人能渡此劫……況且子青前世還有眾多理不清的關係，只怕我護他沒有那麼容易了……」

白長樂道：

「畢竟有血海深仇擺在那裡。若讓其他門派知道，他們定會來找你討個公道的。到時候子長會做何抉擇？」

……

「我會保護子青的，即使是身負惡名。」

……

「夠了吧！你一直都在為他著想，即使是兒時的事，也早該還清了吧。我覺得你應該放下了……」

身著墨青衣的男子閉上眼睛嘆息道：

「可是，放不下了！」

……

「……」

這時，白長樂身旁墨青衣的男子又道：「你不回你的瓊華島看一看嗎？」

白長樂立刻笑了笑道:「回去幹什麼？那裡無趣死了，哪有陪著子長好啊。」

「在這裡陪著我這個閑人，那你就不怕你的門派大亂？」

「子長身為長青山掌門，怎麼能算是閑人呢，而瓊華島與長青山兩門派之間增進些感情，不是更好嗎？」

「你太久沒回去了，是時候回去看一下了。」

白長樂停止了彈奏，烏木箜篌又從他手中消失不見了：「哎……白某人就這麼受長風君嫌棄嗎？」白長樂說完之後，便消失在月色之下……

…………

…………

孟十六帶著慕容玉到了一座極其華麗的宮殿中，就是殿中有些暗，顯得陰森森的。只不過，那裡一群奇怪的人看到孟十六後都恭敬地低頭稱他為「君上」。

殿內有無數根玄墨色的柱子。 他吩咐那群人點燃了殿內所有的蠟燭，燭光一下照亮了寬敞的大殿。

孟十六把醉酒的慕容玉抱到一張能夠躺下十人的圓床上。只是慕容玉摟著孟十六的脖子不肯放手，孟十六一下也陪他倒在了床上……

……

剛才點燭的人在殿外竊竊私語道：「君上這次是怎麼了？以前他不是最不喜歡點蠟燭了嗎？」

「還能是什麼，我看君上抱回來的那個人身穿喜衣，應該是君上未來的夫人吧！」

「是啊，君上以前可是從來不會帶人回來的。」

「我看君上也不小了，是時候成親了。」

「是啊是啊……」

「……」

這時，織羅來到殿前看到他們在這裡竊竊私語著，於是說道：「你們差事辦的是不是越發好了，還有功夫在這裡閑聊。」

那些人似乎也很怕織羅，怯怯地說道：

「是，織羅大人，我們這就走！」

……

眾人退卻後，織羅進去了，他低著頭道：「不知主上召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去找些水來。」

織羅聽著聲音不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當他看見孟十六正在摟著慕容玉時，大吃一驚：「主上，你這是？」

「沒事，快去找些水來！」

「……」

「是，屬下遵命！」

孟十六拿起開慕容玉的手，慕容玉拽住了他的衣袖喃喃自語道：「不要走……我害怕……害怕自己又是一個人……我不要睡覺，我怕做噩夢……」

「若你記起來還能說這些話，多好。」孟十六回頭看著他輕聲道。

「主上，水……」織羅捧著一個銀紋碗向孟十六說道。

孟十六接過水道：「你下去吧。」

「……」

織羅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道：

「是，屬下告退。」

孟十六扶起慕容玉替他喂水，可是慕容玉被嗆到了，把水都咳出來了，弄濕了那一身紅衣。

「師兄，就怎麼像我當年一般愛，耍小孩子脾氣了！」

「……」

「不……我……」

孟十六見狀，仰頭喝了那碗水。

「唔……唔唔……」

「師兄，你喝得這麼醉，我喂你喝水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吧……」孟十六儘力地為自己辯解。

「唔，唔唔……」

孟十六在心裡還為自己解釋著：沒事的，師兄以前還喂我吃過飯，這就當是還師兄的……

「……」

「好了……不要了。」慕容玉迷迷糊糊中說了這句話，然後他便睡去了。

孟十六放下了睡著的慕容玉，他今天似乎沒有做噩夢。

……

這時，孟十六發現了慕容玉的玉佩從他的衣服中掉落出來。

他也從自己的墨衣中也拿出了一塊紅色的玉佩……兩塊玉佩一模一樣，玉佩細碎裂紋的缺口處也對得上。

很顯然，這是兩塊玉佩是同一枚玉佩，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碎成兩半……

「……」

孟十六想拼合那兩塊玉佩，可是猶豫再三，又就此止住……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