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雪不知怎麼了，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慕成雪都這樣了，孟郎也沒有再去追那妖。若是換在以前，他一定會把那隻妖碎屍萬段的。

「泠泠……」

「叮冷冷……」

慕成雪好像聽到一陣鈴鐺的聲音，似乎是馬具上那種銅鈴的聲音。他覺得頭暈暈的，一直在扯自己的衣領。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他，不讓他亂動。

……

過了許久，他覺得有一個抱著他。他想掙開那個人，但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在仙界之中，他是最知書識禮的，逾矩的事，他死都不會幹出來的。可是，他現在卻覺得被這個人抱著……很舒服……

孟郎把他帶到一座冷泉中。慕成雪的身體很燙，神智好像也有些不清。

慕成雪摟著孟郎的脖子，不想下去。

「呼……呼……嗚，不行，我怕……」慕成雪抱著孟郎不肯下水，他的雙頰隱隱泛著紅暈，樣子就像喝了酒一樣。

孟郎看到慕成雪這副樣子笑了笑，然後心道：這情香有那麼厲害嗎？雖然他看過他喝醉酒的樣子，卻也沒有見過他現在的樣子……跟醉酒時不同，醉酒後他就睡了，不可能跟他說這些話的。

慕成雪這副樣子要是讓慕成風看到的話，慕成風一定會氣得吐血。

「乖，我知道子青怕水，可是你這樣不是會更難受嗎？」孟郎覺得自己現在有些好笑，以前這種哄人的話，從來都輪不到他來說。

孟郎喉結動了動，然後想伸手去解慕成雪的衣帶……

要泡澡的話，脫衣服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撲通……」慕成雪搖搖晃晃的，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孟郎嚇壞了，他連忙跳下水撈起了慕成雪。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脫衣服……浸濕的衣服貼著身體十分難受。況且慕成雪還渾身發燙。黑衣與青紗交織，浮在水面上。

「咳咳咳……」慕成雪被孟郎拉了起來，然後嗆了好幾下。

孟郎拍著他的背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好，是我不好。」

沒想到，慕成雪一把抱住了他，「十六，十六，你為什麼不回來了呢？」

「……」

此刻他們兩個人緊緊地貼著，連心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孟郎僵住了，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緊緊地抱住慕成雪：「原來你還記得我。」

慕成雪抬起頭來，他沾了水的眼睫眨了眨。然後，令孟郎沒想到是……慕成雪輕輕覆上了他的雙唇。孟郎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此刻，他眼前的這個人離他這麼近……從來都沒有這樣過！

慕成雪鬆開他，然後輕聲道了一句：「也許我瘋了吧！」說完後又趴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睛。

「……」

他的體溫降下來了，呼吸也平緩了許多。但也睡過去了……

「這樣，對你我之間都好！」此刻的孟郎只想就這樣，陪在他身邊。

……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孟離憂算不得當局者，卻也不算旁觀者。他一直尋著這個人，他卻不在那個局中。

這些年，誰也不知道在慕成雪身上發生了什麼，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原本應該消散的魂魄，變成了慕成風的弟弟。原本是他的師兄，卻不認識他。

孟離憂很確信，慕成雪就是南簌煙。就算他手腕上的傷痕淡得旁人已經看不清了，但那疤還深深刻在孟離憂的心裡。

一直未說出口的話，到如今更不敢說了……

……

孟郎抱起了昏睡的慕成雪低聲道：「幸好，你遇到的是我，否則像你這樣的心性可是會處處遭人算計的。」

慕成雪一直以來都被他的兄長保護著，也許，他太過容易相信別人了。

慕成雪全身都濕透了，孟郎替他換下了衣服。他的後頸有一道疤，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來的。那是他當年受的最重的傷。

是被無名所傷的。

魔劍的傷是很難癒合的，而慕成雪只留下了那一點淡淡的傷痕。其他的傷都被人治好了……

孟郎忍不住又想靠近他，只有現在這樣的機會可以離他那麼近。

這時，慕成雪睜開了眼睛，他看到孟郎在旁邊立刻起來，卻因為用力過猛撞到了他的頭了。

「孟郎！沒事……沒事吧？」慕成雪連忙幫他吹了吹。

孟郎笑了笑道：「沒事，我還好，反倒是子青，你感覺怎麼樣了？」

慕成雪揉了一下額頭道：「除了頭有些暈，其他都還好……我，有沒有做什麼事？」

孟郎的笑容僵住了，他轉過身去，一邊忍住笑一邊道：「沒有。」

慕成雪看了看自己，自己的衣服穿得好好的，身上也不熱了。想來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為了以防萬一，孟郎準備不知多少件這樣的青衣。

慕成雪勉強在他面前笑了一下，告訴他：「讓孟郎見笑了，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

「那隻妖真可惡！」

「……」

慕成雪頓了頓，然後問道：「孟郎，……這裡是哪兒？」

「哦……這裡是南靈的一個客棧。」

「到南靈了？」慕成雪立刻打開窗子往外看，外面的不遠處就是南靈江！

南靈江中江水潺潺，與兩千年前不同的是……在江邊的兩側長滿了鳶尾花。

藍紫色的鳶尾花長滿了南靈江畔……

慕成雪來到以前慕家的遺址。

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方圓幾里都有人，除了南靈江旁的慕家遺址長滿了比人高的野草，連人都進不去……

慕成雪撥開那些野草，自己一步一步地進去。孟郎原本也是要跟來的，慕成雪卻說讓他在外面等著。

他不想讓旁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以前高聳入雲的鶴雲台，已經成為他一生都回不去的地方……

慕成雪撫摸著斷裂的青石，這那些焦黑的廢墟展現在他面前。他跪下，哭道：「父親……」

慕成雪記得幼時，他父親就常常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親……南無鳶。

他說南無鳶喜歡鳶尾花，但玉浮太冷，不適合養鳶尾花。後來，慕之垣在掛著紅絲的百年老樹下種滿了鳶尾花。即使是南無鳶死了多年，他還是那樣的愛她，這一點是自始至終從未沒有變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