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予君名其一

一個身穿淺藍雪紋袍的人道：「掌門，快看，這兒有個人！」

南朝連忙走來，在河邊確實躺著一個人。那個人似乎是溺水了。

南朝把那個人翻過身來一看卻驚呆了……他探了一下那個人的氣息，還活著。

「掌門，您怎麼了？」淺藍小袍在旁邊道。

南朝道：「沒什麼，既然被我們遇上了就帶回玉浮吧！」

「是！」

明明是百花盛開的季節，玉浮卻又下起了紛紛大雪。

玉浮與北冥靠得太近，所以下雪是常有的事，只不過玉浮的寒宮卻各外的溫暖。

「額哈……」

「你醒了？」南朝守著他救回來的那個人。

那人一雙淺瞳，俊美異常，只是一身紅衣。

「我……這是在哪兒？」

南朝道：「這裡是玉浮，你現在，在我的寒宮裡，你躺在河邊，是我把你救回來的。」

「我……」那人雙手抱著頭：「我是誰？」

南朝皺了皺眉道：「你失憶了嗎？」

那個人抬頭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南朝仔細想了想：雖然沒有記憶，但一個修了一千年的人，怎可能連修為都沒有，終究不是一個人。

他道：「不知道。」

那人努力地想回想著什麼，可是越想頭就越疼。

南朝拍了拍那人的背道：「好了，別太為難自己了，若是實在想不出來，便不想了。」

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他道：「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既然是恩人救了我，那就請恩人賜名吧！」

南朝更加確定眼前的這個人不是他了，想來也是，也許慕成雪真的死了吧。天底下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也不止慕成風和慕成雪兩人。

南朝想了想道：「簌簌煙花升，前途路似錦……就叫簌煙吧，你既無姓，跟我姓南可好？」

「……南簌煙……」

他起身道：「多謝恩人！」

南朝扶起他：「不必多禮，你……願意留下來嗎？」

南簌煙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了！」

南簌煙就這樣成為了南朝身邊的一個侍從。他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得玉浮掌門南朝相救，南朝給了他簌煙這個名字——希望他的前途能似錦繡煙花般絢麗。

南朝待他極好，好到讓同門師兄弟妒忌。明明是掌門不久前才救回來的人，現在卻成了掌門身邊的人。

……

一群淺藍衣弟子圍在一起在議論著什麼：「憑什麼啊，他才來了多久啊？」

「因為他跟死去的子青仙上一模一樣！」一個穿著淺藍雪紋的弟子抱著手臂道。

「葉師兄，你怎麼知道的？」

葉攸道：「我見過子青仙上，南簌煙與他長得分毫不差，你們不知道吧，慕家兩兄弟與我們掌門有親緣關係呢。」

眾人小聲議論著：「怪不得呢……」

葉攸是南朝身邊的大弟子，南簌煙沒來的時候，在南朝身後的一直都是他。

南簌煙在南朝身邊數月，他能感覺到很多人都不喜歡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記得自己好像是個孤兒，失去了記憶，之後被南朝救起……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南朝曾試圖教他所有玉浮的心法，可是每種心法都與他不和……意思就是說他不適合在玉浮修鍊。

他什麼都不會，可是南朝就是待他比別人好很多。

玉浮的夜很冷，南朝溫著酒，寒宮外全是皚皚白雪。酒已溫熱，他斟了一杯，一邊看著窗外的雪一邊自言自語道：「要是南靈滅的時候，你們來我這裡多好啊！」

他從來都沒有忘記南靈的那兩個人。他只是寒心，為什麼不來找他……

南靈被滅後，南無鸞曾派玉浮的所有弟子去那裡找人。可是被離火燒過的南靈什麼也不剩了，只有一堆煙灰……

直到南無鸞死前他還在自責為什麼南靈被滅的時候他沒有去救人，一個人也沒有了。連南無鳶最後的孩子都沒有救回來，他一直都以為慕成風和慕成雪死在了南靈的那場火中，那時他們只有十歲……

南朝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在長青山的新掌門繼任大典上看到慕成風那副驚訝的表情。

那時候的慕成風是多麼風光，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原來這些年的黯自傷心都只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他父親臨死前的還呢喃細語道著，「對不起阿鳶，對不起她的兩個孩子……」

想當初，南無鳶就是因為這兩個孩子還離他而去的。那天，也是下雪天。

南無鳶穿著一襲紅衣，在南無鸞眼中就是傾國傾城，天底下再也沒有比自己妹妹更美的新娘子了……

很多年後，南無鸞對南朝講起他這位姑母時，仍舊是那副看著她出嫁時欣喜的模樣。南朝兒時與慕成風玩得來，倒是慕成雪。明明是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卻是迥然不同的性格。好像除了慕成風沒有人能跟他說上一句話了。

現在，南朝已經不去想了，他也沒有兒時的頑劣了。畢竟已經回不去了……

「掌門……」

南簌煙走進來。

南朝道：「你來了。」

寒風漏進暖屋內，南簌煙把門輕輕關上道：「掌門，找簌煙有何事？」

南朝道：「你走吧！」既然玉浮不適合南簌煙，南朝也沒有理由留他在身邊。

短短數月，南簌煙雖然不說，但南朝知道，他想修仙。為了不讓他有所顧慮，讓南簌煙走這種話還是他親自來說的好。

南簌煙跪在他身邊道：「是不是簌煙做錯了什麼惹掌門不高興了？」

南朝拿著酒杯的手僵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轉身道：「你留在這裡沒有用，若你還有雄心抱負，就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你的自由從來都不屬於誰，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

「掌門……簌煙還有一事相問。」

南朝扶起他來，道：「何事？」

「我……和您的一位故人是不是很像？」

南朝楞了一下，他道：「不像，一點都不像。」若是慕成雪的話，不可能什麼都學不會，他不可能還活著……

南簌煙：「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與掌門再見，掌門之恩，簌煙沒齒難忘，他日若有機會的話，定當報答！」

那日，下著漫天大雪，南簌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