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鳥鳴聲吵醒了熟睡之中的人。

趙潤之睜開眼，沉默的將衣服穿好，然後看向同樣醒來的真藍。

真藍很安靜，即便是醒了，卻也沒打擾他，反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真藍看著趙潤之，儘管對方並不多喜歡他，但只要看著，就覺得心裡很是溫暖。

似乎，這樣便夠了。

此刻，真藍已經完全恢復了人類的形態，那些翅膀尾巴，全部都不見了。

趙潤之直到換好了衣服，方才發現，眼神之中帶著詫異：「你？」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去問。

真藍撐起身子，然後看向趙潤之：「恢復了一些，便可以恢復人形了。」

聽著真藍略微沙啞幹澀的聲音，趙潤之頓了頓，出去用葉子取了水，然後送到真藍唇邊：「喝點水。」

真藍輕輕點頭，然後借著趙潤之的手，將水喝完：「餓了嗎？外面應該有野果子，你先吃一些，等我恢復一些，便可以鎮上給你買一些可口的飯菜。」

想到那些野果子，趙潤之神色僵了僵：「我不餓！」

雖然嘴上這麼說，不過，趙潤之的肚子，卻唱起了空城計。

真藍無奈一笑：「不喜歡野果子？不好吃？」

趙潤之哼了一聲：「又澀又酸，還苦，不知道還以為是毒藥呢！」

真藍搖頭失笑：「放心，都是無毒的，若是不信，我也可以吃給你看。

只是味道上，你要忍耐一下，明日，我應該就可以行動了。」

趙潤之斜眼看著真藍：「你不是妖嗎？為何會被人傷了？不是說妖都很強大嗎？難道，是你太弱了？」

真藍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僵。

第一次被人說『你太弱了』，給真藍造成的感覺，十分的新奇。

真藍微微搖頭：「我只是不能殺他們而已。」

說完，真藍抿著唇，眼底浮現些許郁猝，便不再開口。

這傷，那裡是那些人造成的？

那些皮外傷，對於真藍來說，還真不算什麼。

只是，他自己的仙法反噬，再加上那忽然出現的封印鎖鏈，實在是傷到了他的根基。

讓他短時間內，無法行動。

若是沉睡修復還好，只需要一日時間便可以恢復過來。

但有趙潤之在，真藍擔心趙潤之忽然離開，自己在荒郊野外的無法生存，這才必須分出一部分心神，去關注趙潤之。

如此，更是耽誤了修復的時間。

在加上，本身真藍問詢天道的後遺症，就並未恢復過來。

那墮神台的傷害，也不是短時間可以修復的。

如此，便是傷上加傷，方才讓真藍一時之間失去了行動能力。

趙潤之看著真藍，默默無言。

真藍忽然開口道：「你是想吃肉嗎？」

趙潤之頓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那些野果子太難吃了。」

真藍抿了抿唇，眼裡閃過一絲不忍。

接著，方才開口道：「你去堆一個篝火，燒熟的可以嗎？」

趙潤之沒想過真藍這樣，還能給他什麼肉類，只是隨口應道：「什麼都行，不過，我可不吃你。」

真藍輕輕的應了一聲：「我知，你是人，不是妖，不會什麼都吃。」

真藍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在隱忍著什麼一般。

趙潤之將篝火放好，真藍點燃了篝火。

然後，就聽真藍說了一句什麼。

只是，趙潤之聽不懂。

這時候，嘴裡還叼著一把幹草的兔子，就從外面進來了。

兔子跑到真藍身邊，將幹草放下。

真藍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兔子的頭，眼裡帶著些許悲傷。

兔子忽然站起來，就如同人一樣，拜了真藍。

接著，兔子轉過身，徑直撲到了火堆之中。

兔子在火堆之中掙扎，但卻始終不肯離開火堆。

就這樣，兔子一點一點安靜下來。

趙潤之清楚，兔子已經死了。

真藍抬手，也不知是怎麼做的，那火焰就滅了，變成了炭火，兔子就在那炭火之中。

趙潤之知曉有飛蛾撲火的典故，但卻從不知道，兔子也會撲火。

一時之間，竟然無法言語。

許久，方才看向真藍：「你……」

真藍垂著眼：「嗯，我讓它去死的。」

趙潤之喉結微微滾動：「你真殘忍！」

也不知怎的，趙潤之就將這句話衝口而出了。

真藍抬眼，眼中帶著些許受傷，但只是輕輕的掃了一眼趙潤之，便收回了視線，沉默不言。

趙潤之也不再說什麼，而是怔怔的看著洞口的方向。

許久，肉香味傳出。

真藍背後，忽然浮現一個鳳尾翎，鳳尾翎穿過了炭火，將烤熟了的兔子纏繞其中，然後拿了出來。

真藍微微皺眉，炭火的溫度並不低，燒在他的身上，也疼。

尾翎卷著兔子，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讓兔子的溫度降下來，然後送到趙潤之面前：「給你。」

趙潤之面色一白，一把推開了兔子。

兔子便落在了地上。

趙潤之轉頭，惡狠狠的看著真藍：「我不吃！它還給你送果子，送幹草，你竟然還要它自己把自己燒死！妖就是妖！當真無情！」

說著，趙潤之撿起一邊的果子，開始啃。

似乎，也不怕酸苦了。

真藍抿了抿唇，垂著眼什麼都沒說。

只是將兔子捲起來，送到自己面前。

然後，一口一口的將兔子吃下去。

見真藍開始吃那烤的有些焦黑的兔子，眼裡厭惡更加明顯：「你真殘忍！果然，不是人，就沒有感情！」

真藍身子幾不可查的一僵，接著便聲音平淡的道：「若是不吃，它的死，便沒了價值。」

趙潤之視線狠狠的盯著真藍：「生命在你眼裡，就只有有價值和沒價值的區別嗎？！每一條生命，都是無價的！」

真藍低笑一聲：「可它終究死了，我便不能浪費。」

趙潤之看向真藍的視線，滿含失望。

那眼神，讓真藍不敢去看，只覺得有些呼吸不暢。

沉默的將兔子吃完了，真藍將兔子的骨架和內臟燒成了灰，然後撒在了地面。

趙潤之不在理會真藍，背對著真藍，似乎不想在看真藍，也不想在對真藍說半個字。

真藍只是抿著唇，視線落在趙潤之的身上，卻也並未多做解釋。